从钢铁之颅要塞返回熵蚀战帮的营地后，夜瑠选择了闭门不出。
他需要消化。
不只是那份关于自身出身的奇葩实验报告，还有从恐虐信徒那白嫖来的堪称海量的纯粹负面情绪。
那感觉，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倒霉蛋，误入了一家米其林三星的自助餐厅，而且老板还求着你多吃点。
简直不要太爽。
帐篷内，混沌能量依旧驳杂混乱，但夜瑠早已习惯。
他盘膝而坐，意识缓缓沉入灵魂深处的虚空之心。
那个曾经的亚空间奇点，如今更像是一个绝对寂静的领域，一个所有概念与法则的终点。
之前的赛博寻亲之旅，虽然让他破了大防，但也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他必须尽快联系上自己的原体之躯和舰队。
那里，有他真正的锚点。
于是，他再一次尝试发动那项几乎被遗忘的能力——魅影共鸣。
这玩意儿在灵能通讯里，大概相当于用两根火柴棍搭个天线，试图接收几万光年外的电台信号，主打一个心诚则灵。
他的意识，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出虚空之心，避开亚空间中那些狂暴的能量乱流和四处游荡的恶意实体，向着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坐标延伸而去。
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那份羁绊并未在时间和空间的冲刷下消散。
寂静。
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亚空间里只有无尽的疯狂杂音，像是亿万个精神病人在同时尖叫。
夜瑠没有气馁。
他将心神沉浸到极致，过滤掉所有杂波，只专注于那一丝微弱的源于灵魂深处的呼唤。
他开始在心中默念那个名字。
莎莉娜。
一遍，又一遍。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那无尽的喧嚣背景中，一缕微光倏地亮起。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
那是一种感觉。
一种温暖熟悉带着一丝焦急与坚定不移的守候。
就好像在冰冷彻骨的宇宙真空中，突然有人从背后，为你披上了一件温暖的毛毯。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念头，跨越了无尽的距离，直接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夜瑠……”
不是疑问，是确认。
清晰，真切。
夜瑠的心脏蓦地一紧。
成了！真的连上了！
这感觉，比吞噬一百个混沌冠军的灵魂还要令人振奋。
他明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遥远的星海彼岸，有人在等他。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试图将更多的意识投注过去，想要看清更多，听到更多。
随着他的努力，那片温暖的光晕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并非莎莉娜。
而是一个身披厚重终结者战甲的魁梧身影，宛若山峦般静立在舰桥之上。
阿波罗尼乌斯。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宛如磐石般沉稳可靠的气息。
他正凝望着星图，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坐标……偏离……”
“搜寻……指令……最高……”
断断续续的念头传来，信息量不大，但足以让夜瑠拼凑出大概的情况。
他们还活着，而且在全力搜寻自己。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异国他乡丢了手机护照，以为要就地黑下来打黑工了，结果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告诉你救援队已经出发，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情感的巨大鼓舞，让夜瑠灵魂深处的秩序薪火都明亮了几分。
也正是这瞬间的情绪波动，让这道本就脆弱的共鸣信号，在亚空间中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涟漪。
好比你在公用频道里偷偷发私信，结果不小心开了全麦。
刹那间，一股阴冷古老充满探究意味的意志，宛若深海中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巨鲨，悄无声息地锁定了夜瑠。
这股意志庞大而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逻辑和纯粹的恶意，顺着魅影共鸣的网线就摸了过来，试图入侵他的心智。
“草！”
夜瑠心中暗骂一句。
就晓得没这么简单。
每次有点好事，总有老六想来分一杯羹。
这窥探的意志，强度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甚至比屠戮者科尔戈还要难缠。
对方不是用力量来碾压，而是用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污染，试图解构他的意识。
“你是……谁？”
“新的……碎片……”
“美味的……秩序……”
混乱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夜瑠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无数只冰冷滑腻的触手包裹，正在被强行阅读。
连接莎莉娜和阿波罗尼乌斯的那道微光，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闪烁，随时可能断开。
不行！
夜瑠眼神一凝。
这可是回家的希望，谁也别想掐断它！
他正准备调动虚空之心，给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来一波狠的，却蓦然感觉到，在更高更遥远的维度，另一道目光饶有兴致地投了过来。
奸奇。
万变之主并没有直接干预，祂只是在看。
像是一个百无聊赖的程序员，看着自己写的AI，遭遇了一次意料之外的网络攻击，祂很好奇，这个特殊的AI，会如何应对。
是会崩溃，还是会……进化？
“我真的会谢……”夜瑠嘴角抽了抽。
明白了，这又是你老小子安排的随堂测验是吧？
常规的对抗，只会让动静越来越大，最后把所有牛鬼蛇神都招来。
到那时，别说联系莎莉娜，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既然不能硬刚，那就……
夜瑠心念电转，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非但没有收缩防御，反而主动敞开了自己的心神。
来，想看？给你看个够！
面对那股疯狂入侵的窥探意志，夜瑠放弃了抵抗，任由对方的触手深入自己的灵魂。
这些触手即将触及核心的前一秒，它们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空洞。
虚空之心。
那个窥探的意志一愣，它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无。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那片虚无中传来。
不是吞噬能量，而是吞噬概念。
那股古老意志的所有恶意好奇信息，连同它的存在本身，都被那片虚无疯狂地拉扯分解归于沉寂。
“不……这是……什么……”
这是它留下的最后一个念头。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没有一丝能量外泄。
对付这种精神体，物理攻击是挠痒痒，只有降维打击才是王道。
你不是想黑我电脑吗？我直接把你连人带显示器一起格式化了。
在奸奇的观察中，只见那个古老的亚空间掠食者，刚一接触到夜瑠的灵魂，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滚烫的沙子，瞬间就蒸发了，连个响儿都没有。
这硬核狠活，让万变之主的意志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解决了不速之客，夜瑠立刻将心神重新聚焦于那道即将熄灭的共鸣微光上。
他没有再试图获取信息，而是将刚刚吞噬那古老意志后提纯的那份最精纯的能量。
通过秩序薪火进行了一次急速编译，然后反向注入了共鸣链接之中。
这不是信息，而是一个烙印。
一个代表着我很好，在想办法，等我的，绝对安全的信号。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切断了链接。
帐篷内，夜瑠猛地睁开双眼，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冷汗。
刚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但其中的凶险，足以让任何一个凡人灵能者崩溃千百次。
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保持着冥想的姿态。
因为他知道，观众还没走。
他将心神沉静下来，将刚才共鸣的余波，以及吞噬掠食者后残留的些许混沌气息，再次用秩序薪火进行编译。
这一次，他编译的目标不是稳定，而是混乱。
他将这些能量，编织成一幅充满了晦涩符文、矛盾预言和疯狂幻象的启示。
画面中，有扭曲的星图，有破碎的王冠，有变幻的数字九……总之，怎么神神叨叨怎么来，怎么符合奸奇的审美怎么来。
而后，他故意泄露出了这股启示的气息。
这股气息，玄奥强大，充满了命运的味道，却又带着一丝属于巫师索拉里斯的独特印记。
对于战帮里的其他巫师来说，这简直就是神只降下的恩典，是无上的荣耀。
做完这一切，夜瑠才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巫师索拉里斯在战帮里的地位，将会变得更加微妙稳固。
至于如何加强共鸣，甚至主动向阿波罗尼乌斯发送更复杂的信息，那将是下一步的课题。
现在，他需要先演好眼前的这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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