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与婉儿都醉得不轻。
散宴后,武则天拉着婉儿上她的床,要婉儿陪她一起睡。
“太后,这是龙榻,婉儿岂敢酣睡,要杀头的!” 婉儿虽醉,可意识里还是清醒的。
婉儿说完咯咯地傻笑。
“谁敢杀婉儿,朕就杀他的头!”武则天说完也咯咯地傻笑。
忽然婉儿呜呜地哭起来,说 “婉儿不要杀头,杀头不好玩,婉儿走了,不陪你玩了!”婉儿说着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外走去。
武则天立马拽住婉儿的衣角。
“婉儿,汝别走,汝走了又剩哀家一个人,夜里好孤独,哀家好害怕!”武则天说完也呜呜地啜泣起来,像个小孩子。
“嘻,嘻嘻,太后不杀人,婉儿就陪你睡!”婉儿傻笑着往回走,可脚下一软便瘫软在地。
“汝醉了,汝跌倒了……”武则天见婉儿跌倒连忙去搀扶她,可不觉自己也脚下一软瘫软在地正好压着婉儿。
婉儿见武则天压着自己便笑个不停。
“是太后醉了……” 婉儿笑罢说。
“太后?太后是谁?”武则天突然捶打自己的脑袋,可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太后就是汝,汝就是太后……,汝醉了!罚酒三杯……”婉儿说完脑袋一耷拉仿佛睡了。
武则天一听自己是太后便呜呜地哭,“婉儿,哀家不要做太后,哀家要做陛下,哀家要把那些瞧不起女人的男人全杀了,统统砍头……砍头……”武则天像小孩一样嚷着不依不饶。
“汝,又说砍头了,罚酒,罚酒……”婉儿抬起脑袋指着武则天傻笑。
“婉儿说罚就罚!拿酒来……”武则天又一个劲地嚷嚷要酒,可当酒来了她已然鼾声大起。
五更时分,武则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绑缚感业寺,口干舌燥,求寺里的主持给口水喝,主持不但不给,还破口大骂,骂的全是骆宾王檄文里的话;寺里所有的人都讥笑她,笑她的父亲是卖豆腐和贩卖木材的市井小民。后来裴炎来了,裴炎的身后依次跟着李贤,李显还有李旦,几个儿子轮番数落她的狠心,裴炎在一旁先是不说话,最后举起一把大刀朝武则天砍下,嘴里还大声骂道,吕后也!只是裴炎的大刀向武则天砍下时,武则天不觉痛,只吓得又喊又踢。
武则天醒来发现原来是梦,她重重地嘘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幸亏是梦。
“婉儿……婉儿……”武则天口干舌燥连连呼婉儿。
平日里婉儿睡得浅,只要武则天一有动静,婉儿就会醒来,可是昨夜酒醉,婉儿睡得沉了。
“婉儿……”武则天继续喊。
“太后……”宫女木儿连忙赶过来。
“哀家口渴。”武则天说。
武则天这时候想起昨夜自己和婉儿都喝醉了,想必婉儿比自己醉得还狠,便起身去厢房看婉儿。
婉儿的潜意识里,仿佛有人喊她,她使劲地挣扎,挣扎……
终于,婉儿醒了。她看见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床边,再一细看原来是武则天。
“太后……”婉儿惊得轱辘一下坐起来。
“哀家口渴。”武则天已经恢复了常态。
“婉儿这就去烧水。”婉儿说。
“哀家渴得急,先兑口凉水喝吧。”武则天说。
“凉水闹肚子,可不能喝。”婉儿说。
“哀家渴得紧,喝两口不打紧的,哀家肠胃好着呢。在感业寺那会,寒冬腊月喝的都是井水,一点事儿没有。”武则天说。
“那时候太后还年轻,现在不比当年。”婉儿说。
提起感业寺,武则天情不自禁就叹了一气。
“婉儿呀,感业寺那不是人待的地方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哀家还老梦到感业寺,刚才又梦见自己被抓进感业寺了……”
武则天哀哀的选择性地说着梦境,把几个儿子数落她的部分一字未提,而对裴炎杀她一幕却夸大其词添枝加叶。
裴炎,字子隆,绛州闻喜(今山西闻喜)人,明经及第;历任濮州司仓参军、御史、起居舍人、黄门侍郎、侍中。嗣圣元年(684)正月,受高宗遗命擢中书令辅佐新皇中宗李显,同年(684)与武则天联手废李显于庐陵王,立殷王李旦,十一月徐敬业扬州起反,裴炎乘机逼迫武则天归政皇帝未果而下狱。
婉儿想,裴炎是有可恨之处,太好权,以致与李显一言不合就联手武则天废旧立新,这才有了今天武则天临朝称制的局面。但他罪不至死,他廉洁奉公,对大唐忠心耿耿,是大唐不可少的忠臣。武承嗣曾请求立武氏七庙,并追封武氏祖先为王,是裴炎力阻才未果。立宗氏七庙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才可以,武则天此举显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时的情形,满朝文武都不敢出声,只有裴炎挺身而出谏道:“太后母仪天下,不应偏私于亲属。难道太后忘记吕氏的败亡吗?”
这样一番直指武则天鼻子的狠话,也只有大忠臣敢说。裴炎敢说,足以彰显他对大唐的忠。因为有裴炎,武则天不得不放弃立武氏七庙,只追尊了父亲和祖父为王。
另外,武承嗣奏请武则天诛杀李元嘉和鲁王李灵夔,也是裴炎力谏才使韩王和鲁王免于灾祸。
眼下武则天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而有能力又敢于对抗武则天的唯有裴炎,所以裴炎必须救。其实自裴炎入狱后,婉儿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救裴炎。
“梦是反的,太后,裴炎是有私心,他好权,但绝无杀太后之心,更没那个胆。”婉儿连忙说。
“不然!裴炎不仅有那个心而且有那个胆,他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不为谋反又为哪般?”武则天说。
“太后,裴炎若反,何必今天?圣皇驾崩不是最好的时机吗?”婉儿说。
“不然!那时反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反正好拿哀家做文章,便是师出有名啊!”武则天针锋相对反驳。
“胜者王道也!若有心反,自有说辞,何愁名不正言不顺?”婉儿亦针锋相对。
“婉儿呀,哀家知道汝善良,又毕竟年轻,难识人心,哀家让汝看两样东西吧。” 武则天说着先拿出一块绢帕。
婉儿接过,只见上面写道:一片火,两片火,绯衣小儿当殿坐。
两片“火”是“炎”字,“绯衣”是“裴字”,“小儿”是“子”字,“当殿坐”指向的当然就是皇帝老儿的宝座了。
婉儿大惊。“太后,此街边小巷流言蜚语不可信也!”婉儿说。
“再看看这个!”武则天又拿出一块绢帕递给婉儿。
此绢帕只写了两个字“青鹅”。
“此何意?”婉儿有些懵。
“不懂了吧?哀家也是想了许久才明白的。‘青’字可拆分为‘十二月’,‘鹅’字可拆为‘我自与’,连起来就是裴炎与叛军的信号,十二月于城中为内应。”武则天煞有介事,婉儿却傻眼了。
“太后,这都是哪来的?”婉儿暗暗为裴炎叫屈。
“从裴炎家中抄出来的。”武则天说。
婉儿久久无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栽赃陷害这是宫里的老把戏,更是武则天屡用屡胜的法宝!
“哀家承认裴炎于大唐有功,但功不掩过!当年韩信助刘邦夺得天下,此功大呼?可韩信终因反被诛杀。韩信尚且功不抵过,何况裴炎?!”武则天可是得了劲儿反倒一通大道理劝婉儿。
婉儿能说什么呢?把“谋反”二字扣在政敌的头上叫你无解,这是武则天惯用的手段,想当年自己的爷爷也是这样活生生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死于非命的。武则天啊!你这个女人!既令婉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又令婉儿寒心到欲离你而去。
“婉儿,哀家也不是容不下谏臣,也不是不给婉儿情面,只是裴炎确反,王子犯法乃与庶民同罪啊。”完全占了上风的武则天假惺惺地安慰傻呆呆坐着一语不发的婉儿。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婉儿想送些酒去看看他!”婉儿惟有一声长叹。
“哀家准了!哀家就喜欢婉儿有情有义!”武则天说着又吩咐赵公公把西域贡酒拿来给婉儿。
“这酒就算哀家的心意吧!毕竟他对大唐是有功的。”武则天说着有意鼻子一酸挤出两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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