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坚垂下眼眸：
“路过首饰铺子，看到好看，随手就多买了几个。”
见此时气氛融洽，在他脑海之中的系统终于敢出来冒个泡，吐槽道：
“啧啧啧，明明是因为想老婆，特地买了那么多原材料，天天编，就等着和程瑶重逢，现在装什么不知道。”
谢坚冷哼一声：“001，闭上你的嘴。”
背对着谢坚，程瑶的唇角弯起来小小的弧度，只是摸到少年垂到脚踝一直蔓延到她手边的银白色长发，她咬了咬唇，问道：
“阿坚，深渊是不是很可怕。”
谢坚手一顿，凝视少女的发旋许久。
程瑶背对着他，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神色，却也知道他此时必然是不快乐的：
“我常常在想，我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地方的时候，你在哪里呢？我到处都找不到你。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来在我快乐的时候，你都在深渊里受苦。”
“我虽然不知道深渊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也猜到那里必然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你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程瑶转身，拉住了谢坚的手。
他的手心果然已经是血红一片。
她一一抚平那些掌痕，低头轻轻吹了吹，治疗伤口，再抬眼看他时，已经是泪眼朦胧：
“我们是夫妻，是独一无二的家人，阿坚。”
“深渊……”谢坚沉默许久，再次开口，嗓音沙哑：“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
深渊，是一个没有秩序的，混乱的世界。
这里没有四书五经，没有长幼辈序，只有胜者为王，是最天然的斗兽场。
每日空气里流动的都是鲜血的味道，血肉淋漓。
深渊里关押了很多上古凶兽，形状恐怖，暴虐弑杀。
它们围绕着渊底的少年，打量着他的身形，利爪摩擦着地面，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朝他进攻。
少年只是安静地低着头，垂下眼眸，锁链束缚着他清瘦的身体，骨刺穿过他的脊骨，将他牢牢固定在方寸之地。
但这些凶兽们知道，这少年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平和。
它们盘旋着，计算好最佳距离，数十头凶兽张牙舞爪，一瞬间朝着少年而去，誓必要撕烂他的血肉。
然而，下一秒，少年鸦羽般的眼睫轻颤，眉眼之中邪气弥漫：
“找死。”
先前攻击他的凶兽竟然骤然间被他抬手撕烂，化为一片血雨。
血色染上了少年精致的眉眼，苍白色的瞳孔里闪着冷漠的光。
深渊里，只有强者，没有弱者。
居然徒手灭了一头凶兽。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面对强大敌人的兴奋刺激得那些凶兽咆哮嘶吼着，更加疯狂地去攻击他。
层层叠叠，永无尽头。
谢坚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只怪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杀这些怪物。
他只是麻木地一次又一次抬手撕裂怪物们，剖开它们的内脏，吞下了它们的内丹。
上古凶兽的内丹是这世上最好的进补灵药，只是毒性很强，饱含戾气，没有人敢在无药修嘱咐下服用。
谢坚不一样，他无所畏惧。
他面无表情地吞下，感觉到那些诡异的内丹在他体内生根发芽。
触手出现在他的身体里，更方便他战斗。
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活着出去，去找程瑶。
无数次，在生死关头盘旋，谢坚整个人笼罩着一层血色迷雾，抬眼望天。
深渊幽深，没有尽头，只有月光偶尔无私地洒落下来，才有一丝光亮。
黑暗，死寂，四周只有野兽的嘶吼鸣叫。
没有丝毫生灵的气息，这里是恐怖的炼狱。
渊壁光滑，从来没有人可以活着爬出去。
每日重复地杀戮，久而久之，谢坚的浅色眼眸渐渐迷失。
他开始沉浸在杀戮的血色中，一举一动如同最原始的野兽。
他开始被深渊里四处弥漫的戾气同化，忘了自己的来路与去路。
直到，有一日，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温柔舒适，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阳光。
谢坚抬头，透过遥远的距离，看见了一双黑亮的杏眼与他对望。
他苍白的瞳孔一瞬间紧缩，痛苦地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是瑶瑶。”
“瑶瑶。”
那日，凶兽伺机而动，随时准备袭击少年，却发现少年再睁开眼时，眼底平静如水，蕴藏着层层杀意。
“深渊之上，我将称王！”
带着一定要出去见程瑶的信念，谢坚下手狠辣，丝毫不要命，比最凶狠的凶兽都要暴戾。
凶兽们恐惧他，害怕他却也敬畏他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实力。
它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尊谢坚为王。
踏着重重凶兽的尸骨走出深渊时，谢坚遇见了那个早就等待在这里的执笔之人。
那人头上戴着黑色斗篷，兴奋地看着他，手舞足蹈：
“居然能从深渊里出来，那可是三界之外的禁地。你是我手下最满意的杰作。最强的反派，理应由最伟大的神王打败。去吧，去承载属于你最终的命运。”
谢坚冷笑一声：
“是吗？”
下一秒，执笔之人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不能动了，惊慌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折断一根指骨而已。”谢坚懒洋洋地一抬手。
“啊！”那人痛苦地叫着，猛然跪在了地上：“我的腿，我的腿！”
他看向神色冷漠的谢坚，咬牙切齿：
“是你！是你搞得鬼。不对，你怎么会能伤到我。我的笔，我的笔呢？”
执笔之人仓皇失措地翻找着。
谢坚挑眉：“你是在找这个吗？”
一支金色的笔出现在他的手中，上面镌刻着“日更三千”几个字。
“可惜，现在它是我的了。”谢坚唇角微勾。
一簇天蓝色的火焰骤然吞噬了那只笔。
能够操控人命运的笔彻底消失了。
“不！”
执笔之人大叫着，疯狂地冲上来，还没靠近，已然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
＊
很长一段时间内，谢坚分不清自己与野兽的区别。
漫长的杀戮使得他整个人都血腥气很重，眉眼之间戾气弥漫，没有人敢靠近。
他也不愿意靠近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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