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枝心绪难宁。
旖无疑是极难对付的。万年前他尚且还是少年时便极其强悍，万年后，他历经爱恨痴嗔，看尽世间生死，只怕已经悟道。
若他要助褚玄鸿一臂之力，必定如排山倒海，来势汹汹。
鹿衔枝心里似被压了万斤重量。
她看过太多小说，结局都大差不差。她实在记不清原文里封楼聿具体是怎么亡的，只存有些潦草印象。
原着里，反派死的挺草率的。
鹿衔枝使劲儿回想，脑子闪过些原着的影子。终于在小说后半篇找到旖的身影。
按理说，男频小白爽文，肯定是金手指和绝世美女一样多，且都对男主服服帖帖的。旖大概率也是褚星祈的贵人之一。
对付一个旖，封楼聿可赢，但不绝对，若再加上各方英豪，以一对N，敌人总有可乘之机。
“我们要立刻找到那残魂，杀得他渣都不剩。”鹿衔枝眼神一冷。
封楼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有些恍然。
这不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我们”，但是这一次，代表着她全心全意地站在他这一边。
“你和褚玄鸿相处过几百年，身上沾染了他的神魂气息，靠近时会产生共联……”
鹿衔枝表示了解，“我和你一起去！”
她的天赋实力确实不够看，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像一个小宠物一样留在家里，受他庇护，心安理得地任他挡风遮雨。
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帮他。
夜。
民间，泗水城。
鹿衔枝和封楼聿循着残魂的气息追来时，华灯初上，晚间的勾栏灯火通明，比白日更为热闹。
人头攒动，用术法掩去真面目的两人走在人群中，除了封楼聿高挑得比较显目以外，鹿衔枝已经被淹没。
“现在人太多了，气息混杂，我找不准方向。”鹿衔枝有些懊恼。
只要距离不是特别远，她能感受得到褚玄鸿的残魂气息。可因为那抹神魂太过残缺，感应共联非常弱。
比起鹿衔枝，封楼聿则淡定不已，“别急，他跑不掉的。”
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一抹残魂要蕴养至召唤出真龙，最短也要百年。
咕——
鹿衔枝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她扶了扶瘪瘪的肚子，“饿了。”
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残魂附着的寄体、彻底除掉褚玄鸿，忙得她忘了自己会饿。
“想吃什么？”封楼聿问。
站在民间街道上，暖黄的光映照在他侧脸，透出几分鲜少得见的烟火气。
鹿衔枝想了想，“想吃小馄饨。”
一旁的摊贩老板闻言，精明地大声喝卖道：“小馄饨嘞！鲜香软烂，和家乡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位小夫人，不如来试试我家的味道？”小商贩热络地凑到鹿衔枝面前，抬手示意，“您瞧，这么多客人光顾，味道是肯定不会差的！”
鹿衔枝抬眸望去，人确实不少。
她私心里更偏爱这种老手艺的小店。虽然装修不好，但口味一定不差。她小时候也很喜欢在镇上的小摊吃馄饨。
只是……木桌子，木凳子，凳腿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折。
鹿衔枝仰头看看少年修长如竹的身量，着实有些担心封三会把人半露天的板凳给坐烂。
封楼聿看得出来她想吃，“我等你。”
他早就辟谷了。拥有神格的他也不会再有暴食期。
血腥味尚且吸引不了他，人界吃食在他眼中好比清水，激不起他半分食欲。
鹿衔枝知道这一点，自然也不会强行拉着他吃。
朋友也好，恋人也罢，在一起时从不是约束与迁就。各自做自己喜欢的事，分头去吃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才是常理。
鹿衔枝走到边角的一个位置坐下，“老板，来一份。”
摊贩老板吆喝一声，“好嘞！”
“小夫人，你家郎君不来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小馄饨吗？”
“他不饿。”鹿衔枝笑呵呵地回话，看起来自然又地道。
这种场合封楼聿不熟，他冷冰冰地站在她身边，很是显眼。
老板仰头看了他两眼，手一抖，多放了几个馄饨在碗里。
“小夫人，来嘞！”
鹿衔枝执起勺子，搅了搅碗里滚烫的浓汤。一股久违的温暖化作白雾迎面扑来。
“真好。”她微勾起唇，喃喃低语。
她妈妈最擅长的手艺，就是包小馄饨。各种馅料，每一种她都喜欢吃。
封楼聿垂眸凝视着她，眸中似有冬雪，似有春阳，交织在一起，如他一颗心。
最终陪伴他几百余年的寒冷压胜过初春，叫他神色凛冽几分，令人不寒而栗。
察觉到周围人都在往自己这边望，鹿衔枝咽下一口小馄饨，缓缓放下勺子环顾四周一圈。
她不明所以。
众人见封楼聿的视线朝他们扫来，纷纷避开视线，各吃各的。
考虑到封三实在抢眼，鹿衔枝没辙，只能速战速决。没多久就吃完一碗馄饨。
这画面落在封楼聿眼里，无疑是她思乡心切，太过怀念故土。
倒也不算错。
之后，两人沿着人群走。
鹿衔枝转头看向封楼聿，问：“褚玄鸿的寄体是男性吗？”
按理来说，在意性别区化的人，几乎不存在男魂入女体的情况。
“不一定。”
走投无路之时，谁还在意得到的食物是糟糠还是酒肉？能叫人活下去的就是宝物。
鹿衔枝寻思着也是这个理，看起来越不可思议的事，实则发生的可能性越大。
褚玄鸿现在距离死不过一步之差，自然也无需纠结寄体是人是鬼。
一股熟悉的气息自街道旁传来，微乎其微。
鹿衔枝蓦然顿住脚步，“在那边。”她一边指向右侧一座装潢华贵气的小楼，一边往那个方向跑去。
封楼聿快步跟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闪身便消失在人群。
速度之快，残影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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