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淮青不语，越发用力地箍紧她，几乎要化身成为牢笼。
鹿衔枝没辙，事到如今，只能行缓兵之计，“你先放开我，咱有话好好说。”她使劲儿扒拉开他的手，站在他对面。
“没时间了，枝枝，你快跟我走，有事出去以后再说。”褚淮青拉着她的手腕径直往外走。
鹿衔枝惊呆了，“我不走。”
她要是今天和褚淮青迈出这宫殿一步，私奔不私奔的先不说，封楼聿知道了一定会发疯的。
褚淮青只以为鹿衔枝是受人囚禁威胁，“你别怕，有我在。”
“你先听我说，我没有.......”她浑身都在抗拒。
褚淮青怒极，一把将她扯到面前，低吼出声，“难道你就自甘堕落，甘愿做他的禁脔吗？！”
鹿衔枝被吓了一大跳，怔怔地仰头望着他猩红的双目。
眼前的褚淮青哪儿还有半点她记忆里和煦如风的影子？他眸中潜藏了隐忍、怨恨、不甘。太多阴暗的情绪，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很凶狠。
一瞬间，萦绕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凝起来，多出些隔世之感。
褚淮青是不会对他喜欢的鹿衔枝发火的，可他对她发过不止一次火。
她不是……她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人。
这样看，她很多时候更像是一个影子。一个承载着别人的爱恨的影子。
鹿衔枝落入他眼眸的视线半分不偏，清明如斯。
她从来不是什么女三，也不是什么炮灰，更不是什么后悔着倒贴男主以推动剧情发展的工具人。
她只想做自己。
是时候该摊牌了……
“我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的。”她不快不慢，语气出奇地稳。
褚淮青深深地凝视着她，怒意在眼眸攒聚，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你当真喜欢他？”他咬牙，显然怒极。
“没错。”
鹿衔枝心中无疑有惧。经历过生死，求生的本能总叫她下意识想后退，一退再退，但她现在不想退了。
“我不是鹿衔枝，不是你喜欢的人，更不是你要救的人。”她的神情很平静。
在褚淮青不解又误解的眸光中，她继而道：“你喜欢的，你要救的，是褚玄鸿的养女，你的青梅竹马，而我，不是。”
“从褚星祈坠崖那天开始，站在你面前的人一直是我。”这样说，足够明了。
“我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未用过阴邪的夺舍之法。”
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来到这个鬼地方。
“除了这一件事我隐瞒至今以外，其它的，我并未欺骗你半分。”
“她喜欢的人确实不是你，她嫁给封楼聿也确实是受褚玄鸿逼迫，她不是明楼的金枝玉叶，她是道君的一颗棋子。”
许是鹿衔枝的表情太过肃然，褚淮青找不到半分作戏的影子，叫他安静至此。
他表现得太过平静，这一点完全出乎了鹿衔枝的意料。
“现在对你坦白，实际上是我对你的诚意。”
对褚淮青坦然，这无疑是她对他最大的诚意。一个配角对一个未来因保护女主而死的男二的真诚。
鹿衔枝趁他松懈时快速挣脱开他的手，退后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你快走吧，再晚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强悍的力量破空而来，横在她和褚淮青中间。
电光火石间，她反射性地抬手挡脸，同时往后退转，避开这阵突如其来的罡风。
轰——
伴随这道鸣响，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她拉拽到另一边。
鹿衔枝缓过劲儿来时，封楼聿已经拽着褚淮青离开殿宇，闪过的残影如利刃出击，快到不知踪迹。
她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动起来，悸动过强，难以遏制。也不知是什么缘由。
空间恢复正常，呆呆还在到处找她，连地上的毯子都翻了一遍。
“支支，支支。”呆呆一边哭，一边喊。
一转身，撞到鹿衔枝怀里。
他眨巴眨巴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鹿衔枝忙蹲下身，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呆呆，刚才你看到别人了吗？”
呆呆眨眨眼，摇摇头，“支支突然消失了，然后只有呆呆。”
鹿衔枝明白了。
褚淮青应当是使用了二重空间术法，相当于在一个空间割裂出一个子空间，相同的场景，可两个空间内的事物并不相交。
她心有不安，有种很强烈的预感，直觉褚淮青出现的目的不仅仅是带她走那么简单。
“支支，你怎么不开心？”呆呆扯扯她的袖子。
鹿衔枝对上他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心里铺天盖地的疑云散去大片，徒留余悸。
“我遇到了些麻烦。”
褚淮青突然出现，于她而言确然是一个大麻烦。
呆呆拉拉她的手指头，“吃饭就开心啦！”干饭人也有干饭人的信仰。
鹿衔枝寻思着自己瞎跑出去也没用，反倒会添麻烦，于是干脆去床上躺着等结果。
“呆呆你出去玩儿吧，我睡一觉就好。”
她不确定封楼聿会不会对褚淮青手下留情。若他杀了褚淮青，北都纵使再忌惮暗域，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明楼暗域一战，天下局势动乱。封楼聿受伤不轻，若是紧接着再与北都开战，背腹受敌，只会是吃力不讨好。
从前暗域无主，祸臣四起，妖魔鬼怪胡乱越界进入民间吃人，乱成一锅粥。
如今有神坐镇，历法清明，这才约束住大奸大恶之异类，还修界安宁。
就算是为了天下太平，她也不希望封楼聿因一时恼怒诛杀褚淮青。
脑子里乱哄哄的，鹿衔枝睁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房顶，干等着。
没过多久，封楼聿回来了。
鹿衔枝察觉到他的脚步，忙不迭蹦起身，快步走向他。
封楼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残余的鲜血。面无表情时，一双凤眸冷若冰霜。
鹿衔枝顶着他寒冰一样刺人的视线，低眸拉起他的手，捂在两手之中，“手太凉了。”
她知道他不会败给褚淮青。对付褚淮青，他完全不需要化形现出本相。
“他没死。”封楼聿垂眸凝视着她，冷不丁来一句。
鹿衔枝抬头望他，落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你知道的，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他想救的人，自然也不是我。我只是告知了他真相，并无随他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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