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闻言，眼前一亮。她最愁的就是饭庄口味一般，不够吸引人，留不住顾客。
“不若让他试试看？”老板娘看向鹿衔枝。
鹿衔枝不想让呆呆一个半人高的孩子做苦活。当大厨手部力量要强，工作量很大，她怕他吃不消。
她刚要摇头，呆呆拉拉她的手，“支支你听呆呆说。”
鹿衔枝蹲下身。
呆呆凑到她耳畔，“呆呆力量很大，能一拳砸烂一个大南瓜。”
对比鹿衔枝，他这一拳砸烂一个大南瓜的力量确实算大。
见她不应，呆呆瘪瘪嘴，可怜巴巴的，“呆呆不想当拖油瓶。拖油瓶没人要。”
他曾经也是靠做业务艰难求存的。这一点于他而言不算什么。
鹿衔枝犹豫片刻，看向老板娘，“那便让他试试。”她对呆呆的厨艺很有信心。
果不其然，呆呆稳定发挥，过不多久便做出几道好菜。
“好香啊。”
“是啊，咱饭庄以前没出现过这种香味。”
老板娘一一试吃，面露惊喜。几个厨子也围上前来，一一试吃，赞不绝口。
色香味俱全，是他们饭庄需要的！
“不错！当真是好味道！”老板娘啧啧称奇。
鹿衔枝想了想，看向呆呆，柔声询问，“我想把你的独门秘方卖一部分给老板娘，你愿意吗？”
呆呆点点头，“嗯嗯。”对鹿衔枝，他信任不疑。
鹿衔枝和老板娘商量道：“我这弟弟做菜的手法娴熟，又和常人不同，算是独一无二。”
“他还小，身体吃不消。但是我们可以把菜式和秘方卖予贵庄。”
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她受到的外部威胁不小，无法在一个靠近暗宫的异域国度安稳下来。居无定所之人，守着手艺饿死作甚？
老板娘欣喜不已，“自然可以。”
她将鹿衔枝拉到桌旁，“这生意得做明白才有朋友，咱说说价格……”
两人攀谈许久，最终讲好称心的卖价，谁也不吃亏。
是以，鹿衔枝和呆呆暂居在饭庄后面的大杂院儿里，也算安稳。
*
“今儿个花山节，活计不用做了，都去玩儿吧。”说着，老板娘挨个儿发钱，悠哉悠哉地，看起来很是愉悦自得。
走到鹿衔枝身边，她和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鹿，多亏了你兄弟俩。咱这饭庄蒸蒸日上，少不了你们一份！”
“老板娘客气了。”
“加工钱，加工钱！带弟弟去吃点儿好的！”她多拿了一袋钱给鹿衔枝。
鹿衔枝眉开眼笑，“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走后，呆呆把属于他的工资悉数捧到鹿衔枝面前，“支支，给，给。”
“你留着，自己买点爱吃的。”鹿衔枝推拒。
呆呆难得死倔，“给你，给你。”
拿到钱钱的支支会格外开心。他只想让她开心。
鹿衔枝拗不过他，“好，我给你收着，你要买什么就告诉我。”
她给他戴上一顶小帽子，遮住他异于常人的发色。然后牵着他出门。
“去哪儿？”
“去吃香的喝辣的。”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好耶！”
*
南苗有自己的节日，一年一度的花山节，热闹非凡。
每逢佳节，少女会换上繁复漂亮的传统服饰，缀上叮铃作响的银饰，一举一动皆透出鲜活灵动。与少年并肩而行，很耀眼。
鹿衔枝和呆呆走在大街上，耳边哄闹嬉笑的攀谈声衬着灯火，为这异乡增添了些别样的色彩。
脚踏实地的感觉，她难得如此心安。
“呆呆想吃冰糖蜈蚣，想吃蚂蚱汤圆，还想吃蚂蚁糕！”
鹿衔枝：“……”
是的，她到现在还无法适应南苗的某些食物。黑乎乎的多足爬行动物，看起来很是悚然。
呆呆馋得不行，拉着她一个劲儿往街边的摊贩跑去。
鹿衔枝只能跟着他快步走，蓦地，肩膀撞上一堵肉墙。冷冰冰，硬邦邦的。
“不好意思。”她抬眸朝来人望去，忙道歉。
晚风随着街旁摇曳的灯火窜动，垂下她几缕鬓发，堪堪遮住眼尾。可鹿衔枝还是能清晰地望见那双沉冷无澜的眸。
很像，很像她第一次见到封楼聿。
被她撞到的少年很高挑，一张恶蛊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薄红的唇和白净的下巴。
鹿衔枝不自觉后退一步，面带歉意。
这少年给她的感觉就如他覆面的媚蛊面具，诡异艳丽却很危险。仿佛下一秒就会咬破她的皮肤注入险恶的毒。
呆呆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个脑瓜子不说话。
少年凝视她一会儿，视线下移，落在她纤白欲折的手腕上，冷冷抽回视线。
“无事。”他绕过她，径直往反方向走。
鹿衔枝望着他的背影，心绪难宁。他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
“呆呆，我累了，给你买好吃的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好。”
鹿衔枝忍着对大虫子的惧意，买了些呆呆爱吃的东西。早早离开。
*
“吾主，褚玄鸿知晓堕珠已成，已派人前去抓回养女。”
封楼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蛊面具，视线落在面具中央一点明艳的蝶红之上。
“臣以为，那养女现如今毫无用处，不当留。”
当初不杀鹿衔枝只是想利用她作媒介，给褚玄鸿传递一些搅乱局势的消息。
如今他堕神之心已成，无所畏惧，只待剑直明楼，灭尽他不堪屈辱的过往。
“杀人……没意思。”他指尖擦过剑刃，嗜血的剑锋还未饮血便已兴奋至极。
随手一转，一道银线骤现，似割裂了空间。
如鹿衔枝那般，封楼聿关于魇的记忆也只存有些片段。
毕竟天理设限，因果往事属于别人，属于别人的记忆自然不会清晰到压胜过己身。
可他清楚地记得，和她的每一次亲近，她的每一声鼓励，她说过的每一句喜欢。以及……她死前说她偏爱断玉。
她死后，他终在暗宫暗河里捞了三天，无休无止，终于叫他捞出一块被腐蚀的姻缘玉。
姻缘玉残缺不全，颜色被暗河黑水浸染，暗沉沉的，一眼看不出颜色。只剩缝隙里几条殷红的细丝。
那足以说明，她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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