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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拂过水湾,带着潮润的凉意,吹动了萧美娘额前的一缕散发。
可她感觉不到。
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心神,都凝固在了那个从林中阴影里走出来的男人身上。
时间像是被拉扯开的胶,变得缓慢而粘稠。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每一步的动作。他走得很稳,脚下的碎石没有让他身形有丝毫晃动。他身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变成了暗沉的褐色,有些地方却还是鲜亮的,在午后的阳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两匹神骏的战马被他牵在手中,显得异常温顺,只是不时地打着响鼻,硕大的眼珠里倒映着这个沾满血腥的男人,流露出动物最本能的畏惧。
他手中的皮甲和衣物被随意地拎着,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甲片碰撞,发出沉闷而细碎的“咔哒”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水湾里,清晰得如同敲在萧美娘的心上。
她坐在船头,一动不动,像一尊精美的玉雕。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手脚冰凉得没有知觉。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宫廷倾轧,阴谋诡计,那些失败者的下场她早有耳闻。宇文化及兵变的那一夜,她更是亲眼见到了血流成河。
可那些,都与眼前这一幕不同。
那些是混乱,是疯狂,是末日降临时的歇斯底里。
而眼前的杨辰,他身上没有疯狂,没有暴戾,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他平静得可怕。那双眸子,在不久前还曾含着温情,对她说“殿下,请信我”,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不出任何情绪。
他不是在混乱中被迫反击的羔羊,而是一头冷静地完成了捕猎,并从猎物身上剥皮拆骨,将所有能用的部分都带回巢穴的孤狼。
这个认知,让萧美娘从心底深处,泛起一股让她战栗的寒意。
杨辰走到了岸边,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上船,也没有看她,而是先有条不紊地将两匹马的缰绳系在了岸边一棵粗壮的柳树上,还伸手拍了拍其中一匹马的脖颈,安抚着它焦躁的情绪。那动作,自然得就像他只是去郊外遛了一圈马。
做完这些,他才将手中那两套沉重的甲胄和衣物,“哐当”一声,扔在了小舟的船板上。
金属与木板的撞击声,让萧美娘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从一个悠长的噩梦中被惊醒。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你……”她的嘴唇翕动着,喉咙干涩得厉害,只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她想问什么?问他杀了人?问他怎么做到的?还是问他有没有受伤?无数个问题堵在她的喉间,却一个也问不出口。
杨辰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
看到她那张苍白如纸,美眸中写满了惊惧与茫然的脸,他那片冰封的湖面才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跳上了船。小舟因为他的重量,猛地向下一沉,又晃悠悠地浮了上来。他走到船舱边,拿起一个水囊,拧开盖子,仰头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江水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冲淡了口鼻间那股让他作呕的血腥气。
放下水囊,他才用一种近乎平铺直叙的语调,缓缓开口:“是冯石的人。”
萧美娘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们追上来了,两个。”杨辰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我把他们引进了林子,解决了。”
解决了。
多么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背后,是两条鲜活生命的终结,是一场发生在咫尺之外的血腥杀戮。萧美娘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身上那些狰狞的血迹上,又看了看船板上那两套散发着怪异气味的军士行头。
她忽然明白了。
他不仅仅是“解决”了他们。他还……剥下了他们的衣服,夺走了他们的马。
这已经超出了自卫的范畴。这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狠辣。
萧美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旁的船篷立柱,才稳住身形。她看着眼前的杨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感,将她彻底淹没。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立下血誓时,她看到的是决绝。
这个男人,单手擎起铜鼎时,她看到的是力量。
这个男人,在渔村中巧言令色,骗过追兵时,她看到的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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