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轻笼着蓬莱礁台,石碑上的露水折射着熹微的天光。
刘忙的手掌依旧贴在“海陆同源碑”上,那冰凉的触感仿佛能一直透进心底。
他缓缓闭上双眼,将这段时日以来汇聚于心的种种意念,如涓涓细流般注入碑石。
那是南中百姓对春耕的期盼,是青壮渴望走出大山的呐喊,也是从铜管中听来的,东莱海民世世代代与怒海搏斗后,对安稳与丰饶最质朴的执念。
一股无形的暖流自掌心涌出,沿着碑文的刻痕流转。
脑海中,系统界面轻微一震,冰冷的文字浮现:
【意念锚定完成,选定区域:东莱郡。开始执行“区域气运重塑”……】
刹那间,一股肉眼不可见的波动以石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一直带着咸腥寒意的海风,毫无征兆地变得温润起来,吹在脸上,竟有了一丝初春田野的气息。
远方的海潮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却并非涨潮的汹涌,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后退去。
大片大片原本被海水覆盖的泥滩裸露出来,在初升的朝阳下,那些滩涂上竟泛起点点银白色的光芒,仿佛一夜之间撒满了碎钻。
是盐!是析出的盐晶!
【区域气运重塑完成。东莱郡盐产潜力提升30%。区域民心倾向“蜀”提升至62%。】
系统的提示音在刘忙心中响起,但他并未睁眼。
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惊呼,从零星的难以置信,迅速汇集成一片奔走相告的狂喜。
“出盐了!老天爷开眼了!盐田自己醒了!”那些声音里蕴含的激动与感恩,化作新的、更纯粹的力量,回馈到他身上,让他因催动能力而产生的些许疲惫一扫而空。
高崖之上,徐晦迎风而立,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亲眼看着那片被无数人断言已经废弃的盐滩,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重获生机。
他手中的那枚“海皇令”,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某种源于天地间的巨大变革。
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低声问向身侧沉默如礁石的小舟:“他……真的能改变天命?”
小舟的目光越过下方的奇景,望向更远的海天一线,平静地回答:“主公,他或许改变不了浪潮的方向,但他似乎能让浪里的人,不再随波逐流。”
徐晦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率众盘踞于此,名为海皇,实为孤魂,何尝不也是在浪里漂泊?
他凝视着下方那个依旧静立碑前的身影,眼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与杀意,终于缓缓消散。
他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由蒲元亲手打造的石匣,将最后一枚青铜鼎的残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
这枚残片,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他与旧时代最后的联系。
“传令下去,全员戒备,但不主动生事。”他合上石匣,声音沉稳如山,“若他真心为民,能让这片海活过来,那便让他试试。海市若成,我率麾下百艘战船,尽入盟约;若他只是借鬼神之说行霸主之事……那我们准备的火油阵,就在这蓬莱湾,为他再燃一次赤壁。”
夜色渐深,渔棚里的阿海辗转难眠。
他放弃了床铺,索性侧躺在自家渔船的甲板上,耳朵紧紧贴着干燥的船板。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海上的任何异动,通过船体与海水的共振,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忽然,他的眉心猛地一紧。不对!
海流的声音变得紊乱起来。
那不是风浪搅动下的咆哮,也不是洋流改道时的暗涌,而是一种……一种极为细微且规律的震动。
就像有成百上千根木棍在以同一个频率、整齐划一地搅动海水。
这是千人踏板、船阵密行的声音!
阿海猛地翻身而起,额上已渗出冷汗。
他扑到船舷边,面朝东南方,闭目细听了片刻,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冲出渔棚,一路狂奔,声音嘶哑地疾呼:“有船!东南方,约莫六十里,有异船靠近!数量不明,但绝非商船!它们的船帆极矮,船身狭长,划桨之声毫无鼓点引导,是倭寇惯用的‘浪切船’!”
消息传开,甘宁的营帐中瞬间灯火通明。
他披上甲胄,手持双戟,煞气腾腾地便要点兵出海。
东莱初定,民心刚附,岂容倭寇在此撒野!
然而,一只手却稳稳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兴霸,稍安勿-躁。”刘忙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神色平静,丝毫不见慌乱。
“主公!倭人狡诈凶残,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此时不迎头痛击,恐其深入腹地,为祸百姓!”甘宁急道。
刘忙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望向漆黑的海面:“倭人远渡重洋而来,未必只为了一时的劫掠。这片海域,除了我们,还有徐晦。他们若真是悍匪,为何要冒着被两面夹击的风险?先看看,看看他们是逐利的狼,还是……迷途的羊。我们先示之以市,再观其心。”
“市?”甘宁一愣。
“对,市。”刘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市。”
命令迅速下达。
蒲元连夜召集了随军的所有匠人,就在蓬莱外湾一处风平浪静的避风港,用巨大的浮木和铁索,开始搭建一座规模宏大的浮台集市。
无数火把将海湾照得如同白昼,敲击声、号子声此起彼伏。
刘忙亲自坐镇,调来百石新出的蜀盐,堆积如山,又命人开启十只从南洋运来的巨大木箱,浓郁的香料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海风的咸腥。
一面巨大的旗帜在主浮台的桅杆上升起,上书八个大字:“海市初开,万国通商”。
他又将阿海叫到身边,递给他一个硕大的海螺号角。
“吹《策问谣》。”刘忙轻声道,“用南中的调子,让这曲子随着潮水,传到深海的每一个角落去。”
阿海重重点头,鼓起腮帮,苍凉而悠远的曲调响起。
那曲子曾在南中群山万壑的峒寨间回响,唤醒了无数蛮人的归属之心。
如今,它融入海潮,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向着未知的远方传递着询问与邀请。
糜竺则亲自挥毫,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写下“钱票通用”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悬挂在浮市的入口处。
他对身边的管事解释道:“告诉所有来的人,在我们这里,一纸钱票,可换一条活路;一捧蜀盐,能换一颗人心。”
三日后,晨曦微露。
三艘形制奇特的“浪切船”小心翼翼地驶入了蓬莱外湾。
船上的倭人衣衫褴褛,面带警惕与疲惫。
为首的使者,名叫难升米,他本是奉邪马台女王之命,前来探查传说中徐晦“海皇”的虚实,伺机寻找贸易或劫掠的机会。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以为自己闯入了海上神仙的蜃楼。
一座由无数浮木构成的巨大集市漂浮在海面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浓郁的盐香和奇异的香料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们饥肠辘辘的肠胃。
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座市集上,竟看不到一个持刃的士兵,只有来来往往、忙碌交易的渔民和商贩。
难升米迟疑着,最终还是带着两名护卫登上了浮台。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稍稍心安,但接下来的景象再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一群孩童正在一位老先生的带领下,用带着生硬口音的倭语,一字一句地念着《农政歌》。
“你们……你们不怕我们?”一名护卫忍不住用倭语失声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只递到面前的热气腾腾的陶碗。
刘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面前,身上没有象征权力的王服,只披着一件渔民常穿的蓑衣。
他微笑着,将碗递给难升米:“你们漂得够远了,喝点热盐汤,暖暖身子。”
难升米接过那碗汤,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看着碗中清澈的汤水上漂浮的几点葱花,再看看眼前这个男人温和的笑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涌上心头。
他想起自己部族世代被强大的部族驱赶于海上,如浮萍般无根,食不果腹,今日,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人,递上了一碗象征着“家”的盐汤。
“噗通”一声,难升米双膝跪地,泪水决堤,重重叩首:“我等世代被海所驱,今日方知,海……亦可为家。”
当夜,徐晦独自一人坐在礁台上,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
他远远望着海市的方向,那里依旧灯火未熄,甚至传来了隐约的歌舞之声。
让他震惊的是,歌声并非单方面,而是倭人的曲调与本地渔民的号子交织在一起,那些刚刚还被他视为心腹大患的倭人,此刻正与东莱的渔民围着篝火共舞,唱的竟然是那首由刘忙谱写的《赎罪谣》。
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居所,打开那个石匣。
昏暗的油灯下,那枚静静躺在匣中的青铜鼎残片,竟泛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柔和的微光。
几乎是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江东,糜竺正按照刘忙的部署,在刚刚拿下的郡县开仓放盐。
百姓们蜂拥而至,用蜀汉发行的钱票争相抢购。
一个眼盲的小童,用他那双异常敏锐的手指,仔细抚摸着钱票上由蒲元特意制作的防伪凸纹,听着周围人对新主的赞誉,喃喃自语:“阿娘,王说过的……盐,以后再也不会贵得让我们吃不起了。”
这一刻,跨越千山万水的民心,与跨越惊涛骇浪的认同,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共鸣。
刘忙的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强烈的“跨海认同共鸣”,区域气运重塑范围限制被打破,现已解锁“跨郡联动”特性。】
而在海市深处,一场小规模的夜宴刚刚结束。
刘忙正送难升米返回船上,就在两人擦肩而过,隐入一处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时,难升米飞快地将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物事塞进了刘忙的袖中。
那东西触手坚硬,分量不轻。
刘忙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难升米。
难升米对他深深一躬,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这是我族世代勘探的《倭铁矿图》。我王说,若能寻得一方让族人不再漂泊的土地,这便是我们的诚意。”
刘忙握紧了袖中的那卷图,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没有立刻打开,甚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急切,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难升米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里。
他缓缓转身,走向为他准备的密室,袖中的那卷图纸,仿佛有生命一般,散发着一股冰凉而又炙热的气息,那是属于山川矿脉的沉睡之力,正等待着一双能将它唤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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