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自从刘照天上一部电影在嘉禾院线上映后,因回款周期问题已与老板邹汶怀生出嫌隙。
如今双方已是竞争对手,矛盾难以调和,但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他可不敢插手这些大佬的恩怨。
他绝不会像某些人为讨好邹汶怀而给刘照天脸色看,那非但不是讨好,简直是自寻死路。
况且,说不定哪天自己还得在刘照天手下谋生呢!
因此江志强相邀时,他虽另有要事,仍抽空赶来。
刘照天望着眼前笑容可掬的胖子,也含笑致意。
江志强又指向大鼻龙:“这位是程龙先生。”
刘照天热情地打了招呼。他对大鼻龙颇为欣赏,尽管对方常犯“男人都会犯的错”,但那终究是私下达成的你情我愿。既然事关生意往来,便与刘照天无关。
况且此人后来享誉国际后,始终不遗余力为华夏奔走发声。单凭这点,就值得刘照天高看一眼。
毕竟他的傻儿子尚未开始坑爹,而男女作风问题也轮不到自己过问——他既非道德纠察员,即便真有此职,想来也与他无缘。
随后江志强逐一为刘照天介绍到场宾客。
待刘照天应酬完毕,发布会即将开始,他便与江志强回到座位。
在场宾客中,最令刘照天印象深刻的是嘉禾的邹汶怀与金公主的代表。
虽则嘉禾与金公主皆派人道贺,言谈间客客气气,但戒备与审视之意仍隐约可察。
这倒不难理解。刘照天作为电影界后起之秀,却是目前业内最富有的从业者,即便九龙雷家相较之下也略逊一筹。
身为行业巨擘,忽然大举投资,将巨额资金注入院线产业。
仅看旺角这家星耀戏院,便足以见得刘照天财力雄厚。
戏院整体结构虽未做大改,但内部设施已全面换新。桌椅板凳、墙面灯饰,乃至放映设备,皆采用最新款式。
星耀旗下其他影院,三大院线亦曾派人暗中考察,其实力绝不逊于旺角戏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这些影院皆改作二百余座的小厅模式,显然更贴合香江市场所需。
三大院线虽也曾有过改小厅的念头,但一来投入庞大,二来旗下自有影院不多,多为加盟性质。
明知此举有利,却不愿为加盟影院承担装修费用。
因此,对院线方而言,星耀院线无异于一位搅局者。
然而对那些不依附三大院线的卫星公司来说,星耀的成立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不仅多了一条放映渠道,院线越多,内容提供方能争取的利益也越大。
这些人表面上是冲着江志强的情面而来,却也未尝没有借机结交星耀院线之意。
若在一年前,刘照天与沈璧闹翻之时,即便清楚出席对己有利,他们也绝不敢到场,生怕被人看在眼里,引来无妄之灾。
但如今一年多过去,刘照天不仅未见受挫,事业反倒愈发兴旺。
因此他们此行毫无心理负担。
要么是沈璧并未认真对付刘照天,要么是刘照天实力雄厚,沈璧也奈何不了他。无论哪种情形,与刘照天交好总不会错。
毕竟业内苦嘉禾已久,这才有了金公主这条新院线的诞生。
起初众人对金公主寄予厚望,但其外埠发行始终表现乏力,成为一大短板。
而当电影人重回嘉禾时,却发现嘉禾的操作愈发令人费解。
不仅有时将票房分成拖延一年半载,更常在外埠票房上做文章,制造“负利润”局面。
一旦得罪他们,便以此为由扣减票房分成。
……
嘉禾方面,两位负责人低声交谈起来。何贯昌向身旁的邹汶怀问道:“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坐着看呗。人家对手遍及香江,可如今不仅安然无恙,还越赚越多。我们虽视其为对手,但在他眼里,我们或许根本排不上号。”
“你把人家当对手,人家未必瞧得上你。”说完,他不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他在电影界打拼多年,自从离开邵氏,不仅屡屡受到邵六叔的压制,一路走来更是步步艰难。
直到遇见李小龙,经过一番运作,公司才真正有了起色。
谁知李小龙突然离世,他不得不另寻出路,最终挖掘出许氏三兄弟,凭借无数次努力与豪赌,才终于奠定其影视大亨的地位。
付出这么多,才走到今天,他实在难以想象。
而眼前这个刘照天,不过三十出头的年轻人,竟已不屑与他正面对决,只推出一个代理人,来与他这位行业老手较量。
邹文怀能有今天,确实不易。正是电影,带给了他在香江的财富与地位。
若有人想取代他,他绝不可能答应。
邵六叔在电影圈何等厉害,不也被他一部部电影逼得几近无法经营?
至于星耀与金公主,背后虽有庞大集团支持,但如果长期无法盈利,他不信他们还能撑下去。
他必须打起精神——这是一场持久战。
想到这里,邹汶怀定了定神,神情严肃地说道:“看到了吗?现在星耀这条院线,是江二少说了算。”他指了指台上正滔滔不绝的江志强。
“不单是刘照天他们全面进场,现在香江所有的大社团也都挤进这行揾食,电影圈真的要变天了。这场仗,也越来越有意思。”他说罢,目光直直落在台下的刘照天身上,陷入沉思。
何贯昌又何尝不明白?但不论行业怎么变,他们仍是香江最大的电影公司。他比邹汶怀更像一个纯粹的生意人——只要这行还能赚钱,天蓝还是天灰,他并不在乎。
江志强发言结束后,刘照天走上台。
他拍了拍话筒,简单说道:“我长话短说。星耀旗下有十六家自营影院,另外与九家影院签订了联营协议。
所以,院线数量不是问题,分成也按行业标准来。
只要片子质量好,如果没有东南亚的放映渠道,也可以直接找星耀合作。”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有意合作的公司或个人,请直接联系江志强江总。
我的话说完,不耽误大家看片。”
说完,便将话筒交还给主持人。
众人原本以为,刘照天这样有背景的人会上来先讲华夏电影史,再谈香江电影历程,接着吹嘘自己的奋斗经历,最后才炫耀院线实力。没想到他如此干脆,直接切入主题。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刘照天的发言异常简短,如同发电报一般,仿佛生怕多说一句就会多花一份钱。
江志强见老板在身旁落座,便抬手向放映间方向打了个手势。影院灯光随之熄灭,电影开始放映。
银幕上正播放的《神勇双响炮》,是江志强为避免制片方节外生枝,直接买断全片版权的作品。刘照天得知这个消息时,不禁对江志强精准的眼光感到惊讶——这部影片在他记忆中曾是年度票房前五的佳作,这笔投资注定收益颇丰。
刘照天只看片头便合眼小憩。他发现剧情与前世所见并无二致,既然早已看过,甚至能在脑海中完整重现整部电影,自然无需再看。
九十多分钟后影片落幕,影院灯光重新亮起。主持人登台活跃气氛后,邀请主创团队上台交流。预设的问答环节里,主创们不断强调拍摄过程的艰辛,以及成片后获得星耀公司的大力支持。
二十分钟后主创退场,进入刘照天答记者问环节。问题无非围绕为何兴建院线、对电影产业有何规划等常规内容,他的回答也都是些老生常谈。实际上所有被点名提问的记者都是事先安排——院线初建需要媒体造势,丰厚的车马费、红包与礼品自然少不了,这不过是行业常态的公关往来。
待主持人宣布发布会结束,刘照天便与江志强立于门前逐一欢送来宾。无论这份热情是否出于客套,他这位富豪亲自迎送的态度已彰显对众人的尊重。
宾客散尽时,江志强刚欲开口,刘照天立即打断:“院线事务你全权处理,唯有棘手难题可寻我商议。至于其他事务,我实在爱莫能助。”虽远在韩国,刘照天对香江要闻仍有所耳闻,大抵猜得到对方想要提及的内容。
尽管车祸事件被人为渲染成了灵异事件,刘照天却无意卷入其中。娱乐圈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往往难以辨明真相。
他虽然对受害者感到惋惜,但自认并非正义使者,也不清楚其中的水有多深,因此并不打算蹚这浑水,更无意去试探深浅。
……
发布会结束后,刘照天径直回了家。
他亲自下厨为妻子和两个孩子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尽管做饭阿姨的手艺可能更胜一筹,但他亲手做的饭菜中蕴含的情意却是无可替代的。
妻子和孩子也十分捧场,连连称赞。刘照天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他们的小伎俩,想让他天天回家做饭,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偶尔下厨算是陶冶情操,天天如此,他可没那份心情。
饭后,刘照天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向何雨水发出画画的邀请。
孩子还小,看到父母用了这么久的暗号,自然也明白有些话不便让她听到,便自觉地回屋睡觉去了。
尽管刘照天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才匆匆睡下,但第二天七点多他还是起床了。
坐起身时,他不禁回想起昨晚何雨水的盘问,仍感到心有余悸。
“听说你的那个小秘书离职了?”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让刘照天顿时汗毛倒竖。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小密探向老板娘告的密。
但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他只好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啊,没离职,只是把她调到美容院工作去了。”
虽然坦白从宽可能会惹来更多麻烦,但此刻他只能实话实说,毕竟公司里还有眼线。
显然,何雨水对刘照天的回答并不满意。
刘照天继续陪着笑脸,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试图蒙混过关。
何雨水却一把推开了他。
她表情严肃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在质问你的那些破事?”
“你怎么不想想,我从来不去你们公司,这件事又是怎么传到我耳朵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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