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镜”画廊的开幕式在夜色中如期举行。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艺术圈名流、科技新贵、媒体记者汇聚一堂，与展厅内冷峻前卫的作品形成微妙的反差。林知意的《星轨》悬挂在显眼位置，静谧深邃的蓝色星轨在聚光灯下流淌着梦幻的光泽，引来不少驻足和低语。而她的数字互动作品《情绪星图》区域，更是排起了小小的队伍，观众们举着手机，惊讶地看着自己情绪色彩幻化出的独特星云在屏幕上绽放。
林知意穿着简洁的黑色小礼裙，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应对着来宾的询问。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明亮，偶尔与不远处的陆辰屿交换一个安心的眼神。陆辰屿则穿着一身深色休闲西装，看似随意地站在展厅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
他的注意力重点落在三个人身上：那个被“影”点名的清洁工“老赵”，他正低着头，勤恳地擦拭着早已一尘不染的展柜边缘，动作麻利寻常，看不出任何破绽；独自待在《数据残像》系列前，神情疏离的苏晚；以及，人群中几个看似普通、但眼神偶尔会过于锐利地掠过《情绪星图》数据接口方向的陌生面孔。
开幕式平稳进行，气氛热烈。温策展人对林知意的作品不吝赞美之词，几位重要的艺评人也表现出浓厚兴趣。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陆辰屿手腕上那块经过他改装的智能手表，表盘边缘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红光——这是他设置的，监控《情绪星图》后台数据流的警报提示。
他立刻借着人群的掩护，走到展厅一侧的临时技术控制台（经过他加固和监控），快速调出后台日志。数据显示，就在几分钟前，有一个未经授权的、加密的数据包，试图通过《情绪星图》的AR渲染引擎，向一个外部Ip地址发送信息，但被他预设的动态加密锁和流量异常监测系统瞬间拦截并切断了连接。
攻击尝试！果然来了！
对方的目标是《情绪星图》？是想窃取用户情绪数据样本？还是想以此为跳板，入侵他的监控系统？
陆辰屿眼神冰冷，迅速操作，反向追踪那个被拦截的数据包来源。信号在画廊内部的局域网里绕了几圈，最终指向了一个……被废弃的、未接入展览系统的旧网络端口？
是内部人员？还是有人故意嫁祸？
他立刻将这一情况，通过加密信息同步给了隐藏在暗处的、由“启明教育”安全部门提供的支援人员，请求他们协助排查画廊内部网络节点的物理接入情况。
就在这时，展厅里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位穿着考究、大腹便便的中年收藏家，在体验《情绪星图》时，不知是操作不当还是其他原因，他的手机屏幕突然卡死，随即黑屏，无论怎么按都无法重启。他有些恼怒地嚷嚷起来，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把我手机弄坏了！”收藏家不满地看向林知意。
林知意心中一紧，正要上前解释，陆辰屿却先一步走了过去。他挡在林知意身前，面色平静地对那位收藏家说：“先生，抱歉给您带来不便。可能是我们的AR渲染对您手机型号的兼容性暂时存在一点问题。请您跟我到技术台，我们可以尝试为您恢复，如果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会赔偿您的损失。”
他语气从容，态度不卑不亢，既安抚了对方情绪，又将问题归结于技术兼容性，避免了事态扩大。同时，他暗中对林知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留在原地，不要靠近那个失控的手机——他怀疑这并非简单的意外。
就在陆辰屿引导那位收藏家走向技术台，注意力被短暂吸引的瞬间，展厅另一头，一直安静得像尊雕塑的苏晚，却忽然动了。
她端着一杯红酒，脚步有些虚浮地，朝着林知意和《星轨》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林知意看到她走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生警惕。
苏晚在《星轨》前站定，仰头看着画中交织的蓝色与粉色星轨，看了很久。然后，她忽然转过头，看向林知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带着几分凄然和嘲讽的笑容。
“真美啊……这被计算好的轨迹。”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展厅的嘈杂淹没，但林知意却听得清清楚楚，“不像我的《数据残像》，只剩下……一堆垃圾。”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危险地荡漾。
“你知道吗？”她凑近林知意，压低了声音，气息带着一丝酒意，“有人……很想得到你们‘星绘’里，那些鲜活的、带着孩子体温的数据呢……比我想象的，还要渴望……”
话音刚落，苏晚脚下似乎一个趔趄，手中的酒杯猛地脱手，殷红的酒液朝着《星轨》的画框泼洒而去！
“小心！”林知意惊呼出声，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极快地从侧面插了进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踉跄的苏晚，另一只手则精准地在空中捞住了那只下坠的酒杯，酒液泼溅出来，大部分洒在了光洁的地板上，只有几滴溅到了画框下方的墙壁上。
是那个清洁工“老赵”！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动作快得惊人！
“苏小姐，您喝多了。”“老赵”扶着苏晚，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地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林知意，以及闻声迅速赶回来的陆辰屿。
苏晚靠在他身上，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重新变得空洞，不再看任何人。
陆辰屿赶到林知意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扫过“老赵”和苏晚。刚才那一幕，是意外？是苏晚的借题发挥？还是这个“老赵”在阻止什么？
“老赵”没有多言，只是对陆辰屿微微点了点头，便半扶半抱着意识似乎有些模糊的苏晚，朝着展厅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陆辰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滩刺目的红酒渍，以及墙壁上那几点飞溅的痕迹，心中的疑云如同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
苏晚那句“比我想象的还要渴望”……像是一把钥匙，似乎即将打开一扇通往更深处黑暗的门。而那个身手不凡的“老赵”，他刚才出手，究竟是为了保护画作，还是为了保护……苏晚？或者，是为了阻止苏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这场在聚光灯下上演的戏，比他预想的，更加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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