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损的臂甲被张震郑重收起,那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带着战友最后的体温与无声的呐喊。队伍的气氛愈发凝滞,如同周围逐渐浓稠的雾气,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林凡走在最前,神识如同细密的网,以自身为圆心向外辐射。离火本源在识海中提供着温暖的庇护,驱散着试图侵蚀肉身的阴寒,但也像黑夜中的灯塔,让他对环境中那些冰冷、混乱的恶意格外敏感。他能感觉到,无数道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正潜伏在黑暗的水面与浓雾深处,觊觎着他们这些闯入者鲜活的生命力。
“这鬼地方,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雷烈低声抱怨,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八极拳的桩功此刻用于稳定下盘,饶是如此,脚下的淤泥也仿佛带着吸力,试图将人拖入无尽的黑暗。他体表的气血狼烟被迫内敛,因为稍微外放,就会被那蚀能雾气快速消磨,得不偿失。
叶灵均紧跟在林凡身侧,她的南明离火在体内静静流淌,不敢轻易外放。在这里,离火既是庇护,也可能成为吸引更多恶意攻击的靶子。她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火线,如同灵敏的探针,感知着周围水属性能量的细微变化。
“左前方,十五步,水下有东西在聚集。”忽然,叶灵均压低声音示警,她的离火探针感知到那片水域的能量出现了不正常的涡流。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片原本死寂的黑暗水面猛地炸开!没有巨大的水花,只有数道灰黑色的水箭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速度快得惊人!这些水箭并非实体,而是高度浓缩的蚀能之水和混乱意念的混合体,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小心!”张震反应极快,战刀瞬间出鞘,金色的罡气化作一道凝实的壁障挡在众人侧前方。嗤嗤嗤!灰黑水箭撞在罡气壁上,立刻爆开,浓郁的蚀性能量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上来,疯狂侵蚀着金色的罡气,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雷烈怒吼一声,没有选择硬撼那些无形无质的水箭,而是猛地一脚跺在地面!轰!一股刚猛霸道的震荡波透过泥泞的地面传递过去,直冲水箭射出的源头。泥水翻涌,隐约听到一声沉闷的、非人的嘶鸣,那处的能量涡流瞬间溃散。
然而,袭击并未结束。
四周的浓雾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剧烈翻腾,一个个扭曲的、由雾气和蚀能之水构成的“影子”从中凝聚成形。它们没有固定的样貌,时而如张牙舞爪的凶兽,时而如凄厉哀嚎的人形,唯一相同的是那空洞眼眶中闪烁的、充满纯粹恶意的幽光。
“雾影!是侦察报告里提到的拟态水影!”张震大喝,战刀挥舞,刀罡如匹练,将两个扑上来的雾影斩碎。但被斩碎的雾影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作更稀薄的雾气,很快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雷烈的拳劲刚猛无俦,每一拳都能将雾影轰得四分五裂,但同样无法彻底消灭,反而因为力量消耗更大,脸色微微发白。
这些雾影物理攻击效果甚微,而且它们无视定空符的空间稳定效果,仿佛本就是这片扭曲空间的一部分。更麻烦的是,它们的攻击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那凄厉的嘶嚎直接冲击着众人的识海。
叶灵均尝试用离火攻击,青白色的火鸟扑出,确实能有效净化雾影,被离火灼烧的雾影发出尖锐的哀嚎,彻底消散,无法重组。但她的离火消耗巨大,面对仿佛无穷无尽的雾影,显然是杯水车薪。
林凡没有急于出手,他冷静地观察着。神识全面覆盖战场,分析着雾影的能量构成与行为模式。他发现,这些雾影的核心驱动,并非单纯的归墟邪力,更多是来自这片被扭曲的沼泽本身,那种混乱、暴虐的水属性能量。而归墟邪力,更像是一个引信,一个催化剂。
“它们依靠沼泽的本源异变能量存在,物理和普通能量攻击难以根除。灵均的离火有效,但消耗太大。”林凡快速分析,“张队长,雷大哥,你们护住灵均,节省体力,以防御和击退为主,不要追求歼灭。”
“明白!”张震和雷烈立刻改变策略,刀光拳影收敛范围,牢牢护住叶灵均左右两翼,将扑来的雾影击退、打散,为林凡创造观察和思考的时间。
林凡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依靠离火本源的被动驱散。他双手在胸前结印,识海中《周易本义》的虚影大放光明,一道道无形的易道符文流淌而出,与他的神识结合。
“坎卦,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他心中默念坎卦精义,试图理解这片水域的“险陷”本质。同时,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离火之力,并非用于攻击,而是如同探针,小心翼翼地接触、感知最近的一个雾影。
离火与那混乱冰冷的水性能量接触,立刻引发剧烈反应,雾影发出痛苦的嘶嚎。但林凡强行控制着离火的烈度,如同最精密的 surgeon,以这缕离火为手术刀,“解剖”着雾影的能量结构。
几个呼吸间,他眼中精光一闪!
“找到了!它们并非完全无形,其核心有一缕极细微的、被扭曲的水之本源丝线,与整个沼泽的混乱本源相连!斩断那丝线!”
话音未落,林凡并指如剑,一缕凝聚到极致、融合了星辰秩序之力与易道符文的白金光芒自他指尖射出,细如发丝,却快如闪电,精准地点向刚才被他“解剖”的那个雾影内部某个不起眼的能量节点!
“嗤——”
一声轻响,仿佛气泡破灭。那雾影剧烈的扭动戛然而止,构成身体的雾气和蚀能之水瞬间失去凝聚力,哗啦一声溃散开来,化为最普通的、不再带有恶意的水雾和能量尘埃,彻底消失,没有再重组!
“有效!”叶灵均惊喜道。
“指出核心位置!”张震大喝,刀势随之改变,不再追求大面积杀伤,而是化作一道道精准无比的金色细线,循着林凡神识标记出的能量节点刺去!
雷烈也领悟过来,八极拳的崩劲凝聚于一点,隔空发力,如同无形的重锤,专门轰击雾影体内那细微的核心。
一时间,战局逆转。原本看似无穷无尽的雾影,在林凡这个“人形雷达”的精准指引下,被迅速点杀、湮灭。虽然雾影数量依旧众多,但众人的压力大减,效率倍增。
然而,林凡的脸色却并不轻松。他一边精准定位,一边感受着那被斩断的、属于坎水本源的扭曲丝线。每一根丝线的断裂,都仿佛能听到远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充满痛苦的悲鸣。
这悲鸣并非来自雾影,而是来自这片沼泽的深处,来自那个正在被强行扭曲的“坎”之本源意识。
这些雾影,不仅是沼泽的防御机制,更是本源痛苦与挣扎的外在体现。
“我们必须更快!”林凡沉声道,目光穿透重重迷雾,望向沼泽深处,“它在求救,也在……警告。”
清理完这一波雾影,周围暂时恢复了死寂。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越往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挑战,以及那隐藏在幕后,肆意扭曲本源的归墟教徒。
队伍稍作休整,服下丹药恢复消耗,随即再次启程,向着那片吞噬光明的黑暗水域,坚定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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