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岫清兴致勃勃,瞿芸汐将身子微微前倾,靠近她的方向。
温声道:“前几年我一位堂叔祖父过七十大寿,曾在府外请过一位厨娘来操办这宴席,她的手艺,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尤其是那道‘蟹粉狮子头’,清而不淡,肥而不腻,火候滋味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比起那些大酒楼的招牌菜都不遑多让!”
“竟有如此手艺的厨娘?”
徐岫清眸底泛起亮光,但转念一想,又道:“既有此本事,为何不在酒楼做事?难道是自己开了门面?”
瞿芸汐摇头,继续给她说这厨娘的事。
她也是后来多番打听才知道这厨娘姓柳,名唤三娘,说起来她的出身也不简单,是如今金樽阁那御厨后人的亲妹妹。
御厨后人的厨艺传男不传女,这柳三娘是个有天赋的,她自学成才但性子倔强,早些年还背着家人偷偷开食肆,可食肆没开张多久便做不下去了。
她与父兄关系并不好,她父亲听说她偷偷开食肆还砸了招牌,气得一病不起,后来她兄长盛怒之下把她赶出了家,断绝了兄妹关系,还放话不许京城任何一家酒楼雇佣她,否则就是与金樽阁为敌!
瞿芸汐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和愤慨。
“你也知道金樽阁在京都餐饮行当的地位,谁敢为了一个厨娘去触这个霉头?所以柳三娘空有一身好本事,却只能接些零散的私宴活计,又或是在一些达官贵人府上偶尔帮厨。”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听说柳三娘被赶出家后,嫁了个不争气的男人,男人姓胡,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混账,整日里就知道伸手向她要钱。她还有个儿子,今年大概十三四岁了,为了补贴家用,小小年纪就在一家小酒楼里帮工打杂。”
“不过……”
瞿芸汐话锋一转。
“柳三娘的厨艺确实没的说,但你若真想找她,得仔细考虑考虑了,毕竟她当年气的父亲一病不起名声不好,而且如今她哥哥还在金樽阁,若是让她哥哥知晓,少不得有麻烦上门,还有她那丈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徐岫清听完,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这柳三娘手艺精湛,为人究竟如何,她想亲自见见再做定夺。
“芸汐,你可知这柳三娘现居何处?我想亲自去请她。”徐岫清目光坚定。
瞿芸汐见她这般模样,料想她心中已有决断,还是忍不住再次提醒,“你可想好了?请了她,可就等于明着得罪金樽阁了。”
徐岫清莞尔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先了解一下,具体还得看过才知道,而且酒楼生意,各凭本事,若因我请了个厨娘金樽阁便要与我为难,那未免也太霸道了些。”
瞿芸汐点头,挺直了后背,笑道:“我依稀记得她好像住在南城枫叶胡同附近,具体门牌不太清楚,要不我让人帮着打听清楚,陪你一道去?”
“不用了,我自己先去瞧瞧就成。”
暮色沉沉,徐岫清又做了炸薯条,还将之前留给裴云霄的土豆烧排骨一并装在了食盒里递给白露,才将瞿芸汐送上马车。
翌日清晨,徐岫清先去了凝香斋。
铺子刚开门不久,店里的伙计们正在洒扫整理,晨光透过窗棂,在光洁的柜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不多时,铺子里断断续续来了几名客人。
忽然,一阵略显急促的马蹄声在店门外停下。
紧接着,一个身着玄色飞鱼服,腰间佩刀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宋徽明。
他的出现,让铺子里刚刚开始忙碌的两个女伙计神经瞬间紧绷,面露惧色,想起昨日种种,江娅风满肚子火气。
“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害怕+25】
【恼怒+23】
顿时,宋徽明面色有些难看,他目光在铺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正从后间走出的徐岫清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最后在距离徐岫清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然后抱拳,躬身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
“徐娘子!昨日宋某行事鲁莽,未辨是非便惊扰了娘子,乃是宋某之过!宋某言出必行,特此前来向徐娘子赔罪!还望娘子海涵!”
洪亮的嗓音里带着武人的直率,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这番话说的声音不小,不仅铺子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外面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有不少驻足侧目。
一个北镇抚司的校尉,竟然当众向一个脂粉铺子的老板娘低头认错,这可是稀罕事!
江娅风盯着身前之人,他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道歉?昨日还那么凶神恶煞,莫不是在耍什么把戏吧?
【好奇+19】
【怀疑+17】
徐岫清瞧着面前躬身不起的宋徽明,心中并无半分得意,想来他已经把自己的嫌疑排除了吧,倒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她神色平静,既未受宠若惊也未得理不饶人,只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全礼,语气平静。
“宋校尉请起,昨日之事既是误会说开便好,北镇抚司职责所在,民妇理解,此事就此揭过无需再提。”
徐岫清的语气不卑不亢,态度从容,既给了对方台阶下也保全了自己的尊严。
宋徽明见她如此干脆大度,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真正的惭愧。
他直起身来,脸色缓和了不少,再次拱手。
“多谢沈娘子宽宏!日后娘子铺子若有无端滋扰之事,可差人告知北镇抚司,宋某定当尽力!”
说完,也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江娅风见他翻身上马,带着一阵蹄声消失在长街尽头,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铺子里生意红火,一直忙到快晌午,徐岫清才离开。
她马不停蹄地赶到城南的枫叶胡同,这里狭窄破旧,空气里还混杂着煤炭和污水的气味。
徐岫清几番打听,才找到了柳三娘的住处。
刚来到一处院墙斑驳,木门歪斜的院落,还未等她抬手叩门,里头就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摔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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