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再续。
夜色浸着黄浦江的潮气,外滩荒滩上的寒风卷着沙砾,打在本田雅阁的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马飞飞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眼角余光瞥见副驾上的苏宛之正擦拭驳壳枪,枪身泛着冷冽的光。返程的路本该平静,直到远处天际线突然窜起几道火光,零星的枪声穿透风声,像尖锐的针划破夜的沉寂。
“停车看看。”马飞飞踩下刹车,车灯熄灭的瞬间,两人借着清冷的月光望去——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队黑衣人正被三辆黑色轿车围得水泄不通,子弹穿梭的轨迹在夜色中划出暗红弧线。被围者虽节节败退,却仍保持着顽强的抵抗姿态,为首那人脸上淌着血,糊住了半张脸,握着汤姆逊冲锋枪的手却丝毫没有颤抖。而带队追击的,正是中统上海区特务头子赵承绶,他站在一辆轿车旁,西装革履却满脸阴鸷,手里的手枪时不时对着包围圈补一枪。
“中统追杀十三太保的人。”苏宛之轻声道,她认出了为首者腰间的虎头纹身——那是上海滩十三太保的标志,这群人虽游走于黑白两道,却从不与日寇为伍,前段时间还端了日军的一个物资中转站。
马飞飞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眼神沉了下来:“他们不能死在这里,中统这是想杀人灭口,顺便吞了他们手里的东西。”
“动手?”苏宛之已经握紧了驳壳枪,枪口对准了窗外。
“救人,动手!”马飞飞话音未落,猛地一打方向盘,同时踩下油门,本田雅阁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直插中统头目赵承绶车队的前方。雪亮的车灯瞬间刺破黑暗,刺耳的喇叭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中统特务们猝不及防,枪声骤然密集起来,子弹像冰雹般砸在马飞这台本田雅阁防弹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马飞飞左手拿方向盘,右手迅速拔出腰间的勃朗宁,对着最近一辆轿车的轮胎扣动扳机。苏宛之则打开车窗,半个身子探出、手上的冲锋枪,连发数枪,精准命中另外两辆轿车的前轮。轮胎爆裂的声响接连响起,被击中的轿车失去控制,接连撞在一起,油箱破裂引发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夜空。
包围圈瞬间溃散,十三太保的残部趁机突围,跑到马飞飞的本田雅阁旁时,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庆幸。为首者抹了把脸上的血,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卡车:“恩人,多谢出手相救!车里有三个活口,是我们刚从日军领事馆抓的日谍,还有半车香瓜手雷和枪支弹药。另外,这东西也交给你们保管,绝不能再落入日寇手里。”
他说着,让人抬过来一个木盒,打开后,一尊龙首铜像静静躺在里面,虽蒙着一层尘埃,却难掩精美的纹饰与沉甸甸的质感——这是他们从日谍手中夺回的国宝。
“芦苇荡里还有四箱大洋和一批军火,都打包好了,卡斯车与那台车的司机,也留给你们,这些都是心意,务必收下!”为首者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十三太保万死不辞!”话音刚落,他便带着手下迅速隐入夜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芦苇荡深处。
马飞飞刚要上车,苏宛之突然按住他的胳膊,眼神警惕地望向远方:“有人追过来了!”
远处的尘土被车灯照亮,一辆黑色本田雅阁正疾驰而来,速度快得惊人。马飞飞眯起眼,看清了车子——是赵承绶的车,他竟然只带了一车人紧追不舍。
“他疯了?”苏宛之低呼,刚才的爆炸至少伤了中统十几个人,赵承绶此刻应该急于收拢残部才对。
马飞飞冷笑一声,拉着苏宛之躲到卡斯车后:“他是舍不得那些日谍和龙首,更咽不下这口气。今天就让他知道,上海滩不是中统独霸的地方。”
街道上硝烟未散,碎石与玻璃碴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汽油与火药的刺鼻气味。马飞飞背靠着翻倒的卡斯车残骸,胸口微微起伏,刚才接连扔出两颗香瓜手雷,逼退了中统特务的第一次包抄,此刻额头上的冷汗混着灰尘滑落,滴在衣领上。苏式冲锋枪的弹盘已经打空,他迅速从青铜罗盘碎片的储物间里取出一个新的换上,手指因为连续作战有些僵硬,却依旧精准地完成了换弹动作。
“苏宛之,你开那台福特汽车去搬救兵,找邓超章,就说我在这里牵制赵承绶。”马飞飞盯着街角的方向,声音沉稳,“这里交给我,快去快回。”
苏宛之犹豫了一下,看着马飞飞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你小心点,我马上回来。”她转身冲向不远处的福特汽车,发动车子的瞬间,又回头望了一眼,才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马飞飞刚调整好姿势,远处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中统党务调查处的人在重新组织进攻。赵承绶躲在一辆废弃的卡车后,脸色铁青得吓人,刚才两颗手雷炸伤了他两名得力手下,队伍士气大挫,但他看着不远处的卡斯车,眼中满是贪婪与狠厉:“给我压上去!他就一个人,弹药总有打完的时候!谁能拿下他,赏大洋五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名黑西装特务从屋檐下跃出掩体,呈扇形朝着马飞飞的方向逼近,手里的冲锋枪已经上膛,随时准备射击。
马飞飞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猛地探出身,抬起冲锋枪对着左侧的两名特务扫射,子弹落在地面溅起一串火星,逼得两人狼狈翻滚,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但右侧的特务却趁机冲到了二十米外,举枪对准了马飞飞的胸口。
“砰!”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子弹没有打中马飞飞,而是击中了那名特务的太阳穴。特务脑袋一歪,当场倒地。马飞飞循声望去,街角冲出一辆黑色福特汽车,车门打开,苏宛之手持驳壳枪站在踏板上,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车顶,对着剩下的中统特务连连开火,动作干脆利落。
“马飞飞!我带援兵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却依旧清亮。
车里紧接着跳下三名身穿便装的男人,个个眼神凌厉,动作干练,正是上海滩军统的精锐。为首的正是马飞飞的同事,上海军统站副站长邓超章,他手里握着一把狙击步枪,落地后立刻找了个掩体,精准射杀了一名正要开枪的中统特务。
“飞飞!你小子没事吧?”邓超章一边射击,一边朝着马飞飞的方向移动。
“差点就见阎王了!”马飞飞喘着气,咧嘴一笑,随即拉开最后一颗香瓜手雷的引线,等了两秒才朝着赵承绶藏身的卡车方向狠狠甩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气浪掀翻了卡车的车厢,碎片四溅。赵承绶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脑袋撞到石头上,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被碎片划出几道血口子,狼狈不堪。
“撤!快撤!”他捂着流血的额头,嘶哑着嗓子喊道,声音里满是惊恐与不甘。中统特务们见状,慌忙拖着受伤的同伴爬上汽车,发动车子后狼狈逃窜,连地上的尸体都顾不上带走。
硝烟渐渐散去。邓超章走到马飞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叹:“你小子,胆子真不小,两个人就敢拦中统的车队,还顺手收了十三太保的装备车和日谍?”
马飞飞咧嘴一笑,擦了擦脸上的灰:“邓副站长,我这可不是瞎闯,一来是不想让中统独吞功劳,二来是他们都追到家门口了,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邓超章摇头苦笑:“你啊,总是能给我惊喜。不过这次你确实立了大功,这三个日谍和一车军火,足够我们顺藤摸瓜,挖出整个上海的日谍网络。”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还有那个龙首铜像,我已经连夜上报南京,上头震怒,责令我们务必追查清楚,看看日谍到底想通过什么渠道将国宝运出上海,绝不能让国宝外流。”
马飞飞点点头,心中暗自松了口气。那四箱大洋和额外的一批军火,他已经趁乱收进了青铜罗盘的储物间,这些东西足够支撑他后续的秘密行动,不用再受军统经费的掣肘。
苏宛之走过来,脸上还沾着些许硝烟的痕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眼神却明亮得像天上的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马飞飞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伸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抹灰尘:“没事,有你这么靠谱的援兵,我怎么会受伤?”
苏宛之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轻轻“嗯”了一声。
邓超章瞥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行了,别在这儿你侬我侬了。站长沈梦醉在安全屋召开紧急会议,专门等着你们俩,说是要论功行赏,还得商量一下龙首和日谍的处置方案。”
马飞飞耸耸肩,自然地牵起苏宛之的手:“走吧,同志,咱们去领赏,争取多要点经费,下次行动也能宽裕些。”
苏宛之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任由他牵着,脸颊更红了,轻啐一口:“谁要跟你一起领赏,还有,别老叫我同志!”
马飞飞哈哈大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邓超章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夜色中的上海滩依旧光怪陆离,霓虹灯闪烁着暧昧的光,掩盖着刀光剑影与家国大义。马飞飞与苏宛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他们知道,这场与中统的冲突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在日占区上海滩,还有日谍网络要破,还有国宝要守护,还有更多的危险与挑战在等着他们。
而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里,他们的故事,仍然在继续。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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