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踩着礁石爬上高地时,裤脚还在滴水。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盐粒,眯眼打量着这片被海风削得光秃秃的坡地——地势比沙滩高出近十米,土层里混着细碎的贝壳,显然是早年海水退去后留下的痕迹。坡地边缘长着几丛耐旱的沙棘,根系在石缝里扎得很深,正好能挡住夜间的海风。
“就这儿了!”他朝下面挥挥手,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离海水百十米,涨潮淹不到;站在坡上能望出去老远,海上有船来一眼就能瞧见!”
天宇仰头看了看那片高地,坡不算陡,刚好能避开沙滩的潮气。他转身对众人喊道:“壮丁跟我先把老弱扶上去,女人们把行李搬到坡下暂放,王虎带两个人去砍树枝——找那些结实的红荆条,别碰海边的枯木,潮得很。”
众人应声而动。李武和几个小伙子半扶半搀着老人往上挪,王磊在前面用砍刀劈掉碍事的荆棘,开出一条窄路;女人们抱着孩子,把包裹里的干粮、药包仔细分出来,用塑料布裹严实了塞进背篓;几个半大的孩子被派去捡干草,一趟趟抱回来堆在坡顶,像小山似的。
天宇扛着一捆最粗的红荆条爬上高地时,额角的汗珠子正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干燥的沙土里,瞬间洇出一小片深色。他把荆条往地上一扔,叉着腰喘气:“都听好了,棚屋要顺着坡势搭,门朝东——早上能晒着太阳,还能挡西边的海风。每间棚子搭三米宽、四米长,够三四个人住就行,先把框架立起来!”
壮丁们分成五组,每组负责两间棚屋。王虎带着人把红荆条削去枝丫,用藤蔓捆成“人”字形支架,埋进土里半尺深,再用石头夯实;天宇则指挥着用较细的树枝编侧面的墙,像编竹筐似的交叉缠绕,留出透气的缝隙又挡得住风。
“婶子们,泥里得多掺点干草!”天宇朝坡下喊,那边几个妇女正蹲在临时挖的土坑旁,把干草切碎了拌进泥浆里,“不然晒干了容易裂!”
李武的媳妇应了一声,往泥里多加了两把碎草,用木槌使劲捶打,直到泥浆变得黏糊糊的,才用铁锹铲起来递给上面的人。男人们接过来,一把把糊在树枝编的墙面上,连缝隙都填得严严实实,像给棚屋穿了层厚棉袄。
老人们没闲着,拄着拐杖在坡顶圈出一片空地,用石头垒了个简易灶台,又指挥着孩子们把捡来的干柴码成整齐的垛。有个瞎眼的老奶奶,摸摸索索地把大家脱下来的湿鞋收拢到一起,放在灶台边烘烤,嘴里念叨着:“潮鞋穿久了要生冻疮,烤暖和了才舒服。”
最热闹的是取水的队伍。王磊带着两个壮丁在坡底找到处湿润的洼地,往下挖了不到两米就渗出了水。虽然带着点土腥味,但沉淀一会儿就能用。他们用红荆条编了个滤水的漏斗,垫上干净的干草,把水倒进陶罐里,一趟趟往坡上送,供大家和泥、饮用。
太阳偏西时,第一缕炊烟从灶台升起,混着海风里的咸腥味,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天宇拍了拍最后一间棚屋的框架,支架稳稳当当,墙面的泥浆已经开始泛白,用手一摸硬邦邦的。他直起身往坡下看,沙滩上的浪头正一点点往回缩,露出更多湿漉漉的沙地,远处的海平面像被墨笔描了道边,渐渐沉进暮色里。
“第一间棚屋搭好了!”王虎举着一把野菊花跑过来,花瓣上还沾着沙土,“天宇哥,你看这花,在石缝里开得旺着呢!”
天宇接过花,插在自己棚屋的门框上,金黄色的花瓣在晚风中轻轻晃。他回头望去,十间棚屋顺着坡势排开,像一串嵌在高地上的小窝,炊烟从每间棚屋的烟囱里袅袅升起,在暮色里连成一片淡淡的灰雾。坡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原来是李武的儿子发现了几只寄居蟹,正举着贝壳跑向母亲炫耀。
“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天宇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呼”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暖融融的。王磊端着两碗刚煮好的土豆汤走过来,递给他一碗:“尝尝?加了点海菜,鲜着呢!”
天宇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大口,暖流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得心里发暖。他望着远处渐暗的海面,又看了看身边忙碌的人们,突然觉得这简陋的棚屋、粗糙的土豆汤,比城里最精致的房子、最鲜美的宴席还要踏实——因为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树枝,都是大家亲手搭起来的,带着烟火气,也带着活下来的底气。
夜色渐浓时,棚屋里亮起了火光。有人在讲故事,有人在哼着家乡的小调,还有人在补衣服。海风穿过棚屋的缝隙,带着远处海浪的声音,像首温柔的摇篮曲。天宇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听着隔壁棚屋传来的鼾声,终于松了口气——至少今晚,大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喜欢穿越1858年的澳洲请大家收藏:(m.shuzongxs.com)穿越1858年的澳洲书纵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