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夜挣扎着站起身,环顾四周。
此地不宜久留。
巢穴毁灭的动静太大,很可能引起了,其他存在的注意——无论是“观测者议会”,亦或是西装面具人背后的“系统”。
必须尽快离开,返回“时光匣子”,借助那里的稳定环境,尝试处理营业执照的异变和自身的伤势。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寻找离开的路径时——
嗡!
一股冰冷、精准、带着绝对“秩序”与“审视”意味的无形波动,毫无征兆地锁定了他!
这股波动是来自上方!
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无视了物质的阻隔,瞬间将他从头到脚,连同他怀中那异变的营业执照和灵魂深处的火种,都清晰地“标记”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电子合成音,直接在他的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漠:
“临时保管员楚夜,凭证编号734-a。”
“检测到,高浓度‘规则污染物’富集,及凭证非常规进化(‘锈蚀’特性激活)。”
“检测到,区域性‘时序异常节点’(c-7巢穴),已被物理清除。”
“综合评估:持有者具备,‘规则级威胁处理’潜在价值,凭证状态符合,‘高危工具’临时启用标准。”
声音微微一顿,立刻下达了冰冷的指令:
“现根据《异常事务临时征调条例》第11条,对‘临时保管员楚夜’及其关联凭证,执行强制征召。”
“征调任务:协助清理编号734区域内,其余三个已确认的‘高优先级锈蚀节点’。”
“任务时限:72标准时。”
“拒绝或任务失败,将视为‘资产失控风险过高’,立即执行‘归档’程序。”
强制征召!
根本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突然,那股锁定他的无形波动,骤然增强,一股带着“传送”意味的规则力量,开始在他周围汇聚、扭曲空间!
要将他强行带离此地,投入下一个“战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寂的【时序火种】,被这外来的、强硬的规则干涉所激怒,再次跳动了一下!
咚!
那声源自规则本源的律动,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一股凌驾于,“系统”扫描与传送规则之上的秩序力量,以楚夜为中心,悄然荡开。
“警告!检测到,未知规则干扰!强制征召程序受阻!”
“正在重新评估,目标威胁等级,错误,信息冲突……”
然后,那股锁定他的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
楚夜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楚夜强撑着伤躯,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记忆中来的路径,踉跄着向外冲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光。
他如同溺水者看到岸边,用尽最后力气冲了出去,重新回到了,被昏黄路灯笼罩的地面世界。
简单调整后,楚夜朝着老城区的方向,夺路而逃。
他的身影,在愈发诡异的城市夜景中穿梭,如同一个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残影。
在城市中穿梭了一个小时后,他看到了那条熟悉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巷,以及巷子尽头那扇低矮的、覆盖着暗绿色厚漆的木门——“时光匣子”。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过去,几乎是撞在了门上。
没有等待他叩响铜环,木门如同拥有感知般,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那股代表着,“稳定”与“秩序”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身后如影随形的锈蚀与窥视感,隔绝在外。
楚夜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冰冷而干净的地面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仿佛要将灵魂,一起咳出。
工作台前,那盏老式绿色玻璃罩台灯,依旧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
时守拙老人背对着他,依旧沉浸在,那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复杂齿轮世界里。
他贪婪地呼吸着这里“干净”的空气,感受着【定星盘】,在这片领域内,汲取微弱能量、缓慢恢复的迹象。
过了许久,剧烈的喘息,才渐渐平息。
“外面的‘锈’,更浓了。”时守拙苍老平和的声音响起,他依旧没有回头,手中的镊子稳如磐石,“你身上的‘锈’味,也重了。还有,你怀里那东西,吃饱了?”
楚夜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个空着的木架旁,声音沙哑干涩:“c-7的节点,清理了。”
“嗯,感觉到了。”
时守拙轻轻放下镊子,转动轮椅,面向楚夜。
那双明亮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过,眉头微微蹙起,“但你用的‘刮刀’,沾了太多的‘锈毒’。”
“它在变,变得更接近外面的那些东西了。你在用它吞噬‘锈’?”
楚夜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隐瞒的必要。
“饮鸩止渴。”时守拙叹了口气,推动轮椅,滑到楚夜面前,仔细打量着,暗红色的营业执照。
“‘锈’的本质是时间的‘尸骸’,是秩序崩坏后的残渣。你用同样充满‘强制’与‘界定’的规则去吞噬它,就像用污水去冲洗污垢,或许能暂时干净一点,但最终,只会让一切都变得更脏,更同质化。”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虚点向楚夜怀中的营业执照:“它现在,还算是一件‘工具’,但如果继续下去,当它吞噬的‘锈’,超过某个界限,当它内部的规则,被‘锈’彻底污染、重构,它可能不再是‘工具’了。”
“它会变成什么?”楚夜抬起头,看向老人。
时守拙的目光变得深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可能会变成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锈蚀源头’。一个拥有‘裁定’与‘征收’权能的……规则级瘟疫。”
楚夜的心脏猛地一缩。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楚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时守拙沉默了良久,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寂的钟表,最终缓缓开口:“两条路,我都告诉过你。要么,彻底掌控你灵魂里的‘火’,用至高的秩序覆盖一切。要么,找到与你那‘契约’共存的方法,在它彻底异变前,找到那个危险的平衡点。”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古老的神秘感:“关于‘火’……而这些沉寂的钟表,它们并非完全‘死’了。它们内部,凝固着不同时间片段,最后的‘秩序回响’。或许,你可以尝试去‘聆听’它们,不是用耳朵,是用你的‘火’去感应。它们残留的秩序碎片,或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你灵魂里的东西。”
楚夜看向周围那密密麻麻、覆盖着灰尘的沉寂钟表群落。
“至于‘契约’的平衡……或许,你需要的不再是压制,而是……引导。在它彻底被‘锈’吞噬前,为它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猎物’,或者,一个能承受其‘毒性’的……容器。”
更合适的猎物?容器?
楚夜若有所思。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心神缓缓沉入灵魂深处,去触碰那点暗金色的火种,然后,将那份秩序的感受,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伸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布满维多利亚风格花纹的古老座钟。
他要去“聆听”,这些时间墓碑下的……秩序低语。
而在他意识沉入的瞬间,怀中那枚沉寂的【营业执照】,极其微弱的,跳动了一下。
仿佛,也在“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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