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人形宝可梦啊

赫晓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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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潮汐古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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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真的。〗

华悦却是又忽然转移话题,指尖在石碑上有规律的轻点着。

〖你说盖欧卡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打呼什么的?要是祂一个翻身,咱们投胎的航线是不是就得偏到其他大陆去了?〗

【…你能不能关注点正经的?】

小悦的脑回路终于重启了,他稍微理了下华悦的思路,有些哭笑不得的应着。

【现在该想的是怎么面对试炼,而不是投胎到哪吧——而且宝可梦世界到底有没有轮回之说,还不一定呢。】

『这不是思维发散一下嘛……』

华悦的语气忽然轻下来,他眼神幽幽的注视着碑文,漫不经心得像是在说给空气听。

『万一石碑没骗人呢?万一‘归源’真就是‘终结’呢?』

他轻点石碑的动作慢了下来,随着背景的讨论暂告一段落而彻底消失。

『你说那些创造祭典的古人——是不是自己其实也怕得要死,才编出‘盖欧卡之梦’这种话来骗自己?』

华悦忽然想起了米可利曾在闲暇时期,与他和大吾分享过的,部分琉璃之民对于“始源之海”的信仰——

「在部分琉璃之民的信仰中,他们认为海洋是循环往复的摇篮,死亡不过是回到母亲怀抱的仪式。

部分族人一直遵循的水葬习俗,就是基此延伸而出的。」

米可利面色庄重,谈及生死之事、哪怕只是杜撰的信仰传说,他也应用最郑重的态度去应对。

彼时的华悦与大吾也安静听着,尽管前者当初听到这习俗后,最先生出的,并非是对琉璃之民信仰的感慨——

而是琉璃之民们,究竟是选用水葬的哪种具体方式。

投河式和撒灰式还好说,如果是漂尸式……会不会因为河流湍急,最终泡成巨人观啊。

思绪回笼,华悦心情有些微妙的想着,只觉水之民们信仰的初版内容,远比米可利这些后人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决绝和凶险。

『算了,当我没说。』

华悦忽然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脸上又挂上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来。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不会投胎。】

谁知小悦却是忽然开口回道,他语气认真、专注的看着华悦的侧颜。

华悦的身形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却没有应话的打算。

【毕竟,‘创造奇迹’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这种东西困住?】

小悦的声音里带着笃定,他狡黠一笑意有所指道。

【当初的我们没有,那这次也绝不会有——始源之海收不走我们,我们的‘故事’可不会在这绝笔。】

这在外人听来,就像是在刻意加重华悦心理负担的话,却一下令他原先还有些飘摇不定的思绪平静了下来。

啊的确,华悦心下一松的想着,毕竟他并非水之民,也从未有着像玛纳霏或是其他宝可梦那般虔诚的信仰。

这么一想的话——他还在这担心结局、会不会回不到现实,说不定那“始源之海”还嫌弃他呢。

“我有个疑问。”

华悦忽然的开口,打断了玛纳霏听闻祭典失败下场的沉重情绪,众多精灵也跟着转移了视线,将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

“对抗污秽一事迫在眉睫,可这上头也没记载具体的需要时间,你们要如何保证一定能来得及?”

华悦手心向上对准石碑,面上是有过经验之谈的凝重之色。

虹之勇者的选拔、合众的黑白双龙,甚至是他本人方经历没多久的“虚实映镜”……

“试炼”,这在宝可梦世界中并不是什么少见东西,他也不反对这一流程——可问题是他们这会最差的便是时间。

若这“潮汐古祭”过的非常快,就像利里匣的幻影之塔那样,只要一路杀过去就能解决,那还算好说。

最怕是像特别篇中,裂空坐与其契约者得到认可的流程那样——别说是二十多天了,他们连半天都等不起!

若真是这样,那他们还不如直接放弃试炼,拖到外头的AZ去得文找大吾他们。

等秘境壁垒暂时松动,他再召唤遗蜕的部分根系和AZ手底的冠军级宝可梦,去试着强行搏一搏呢。

“呜。”

(人类,此乃水之民的规矩,就算你是【秩序】认可的人,也没有质疑它的资格。)

“规矩?也就是说连您老人家也说不准喽?”

华悦挑了挑眉,直接点破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呜。”(人类,你不懂我们对始源之海的虔诚。)

老吼鲸王倒也没因华悦的质疑而发怒,他的声音满是沉重,却没有看向用着懵懂视线注视着自己的玛纳霏。

“玛纳……?”

(那试炼结束后,先祖们……?)

玛纳霏却是直接插到了二者的视线下方,祂努力伸直了自己头顶的触角、来回挥了挥,这才勉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呜。”

(…祂们最终,都会化作始源之海的一部分。)

老吼鲸王额顶的珍珠火焰黯淡下去,神情悲悯而平静的注视着,闻言猛然瞪大了眼的玛纳霏。

华悦也沉默了,他微瞪大了眼,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的听着吼鲸王接下来的话。

“呜。”(这是水之民最高的荣耀、也是每任玛纳霏的结局——正如水滴回归大海,祂们从未真正消失。)

“西狮。”

(‘这是结局,但并非结果。’)

西狮海壬不知何时游到壁画前,她用吻部轻点了点壁画中,玛纳霏手中捧着的灯,嗓音终于复归她惯常的温婉悠扬。

“西狮。”

(历代玛纳霏在前往源流塔后,都是如此告诉我们的。)

她用着温和而慈爱的视线注视着蓦然放松的玛纳霏,就像过去,她与玛纳霏一同和歌时那般放松,眸中满是信任与鼓励。

“西狮。”

(水之民从不畏惧死亡——别怕,我们绝不会让你孤军奋战。)

西狮海壬的主动表示,就像宣布乐曲启奏前的乐符。

年轻的宝可梦们围着玛纳霏,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好奇,玛纳霏虽然还有些害羞,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大厅里的讨论还在继续,却蓦然改变了主体——

西狮海壬们开始商量该如何支援玛纳霏的行动,利牙鱼们则兴奋地讨论着战斗计划,就连刺甲贝也不再反对什么。

吼鲸王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珍珠里的火焰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玛纳霏攥紧了爪子,触须轻轻搭上前者的身躯。

“…呜。”

(…看来,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

老吼鲸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祂看向玛纳霏,再次重复了一遍问询。

“呜。”

(玛纳霏,我在此最后一次询问——你敢不敢以『归源之子』的名义起誓?

若通不过古祭,便让魂舟载着你的灵魂,永远漂泊在冥河之上,永不归源。)

这是水之民最恶毒的诅咒,远比死亡更可怕——无法回归始源之海的灵魂,会被潮汐撕碎,化作永恒的泡沫。

玛纳霏的身子晃了晃,祂扫过看着自己满目希冀的宝可梦、触及壁画上先祖的目光……

最后,就像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祂突然挺直了脊背举起爪子按在了胸口。

“玛纳!”(我起誓!)

小家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玛纳!”(若负亚克夏,愿永坠冥河,不入归源!)

老吼鲸王深深看了祂一眼,缓缓侧过庞大的身躯,让出一直被他们挡住的其他通路。

“呜。”

(去吧,需要的东西都在里头,霏欧纳会为你引路。

记住,心灯不可灭,真心不可欺。)

几个霏欧钠从水道中钻出,看向这的视线满是平静而鼓励。

玛纳霏抬头看向华悦,蓝眼睛里再没有了丝毫怯懦,眸中仿若闪着细碎的光晕,带着他也很是熟悉的情绪——

华悦望着小家伙半抱着螺壳的模样,伸手拍了拍玛纳霏的后背。

“……去吧。”

他扯出抹笑,将打好的满腹安慰草稿全都咽了回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信任。

“就让冥河看看,我们的决心到底够不够硬吧。”

玛纳霏重重点头后便不再停留,立刻跳入水道跟在了霏欧钠们的身后。

老吼鲸王望着祂们的背影,突然对着绘有盖欧卡图像的壁画方向,缓缓低下头颅。

“呜——”

(盖欧卡啊,若这是您的旨意——便请护佑您的孩子渡过冥河吧。)

大厅里的水之民纷纷效仿,莹蓝的亮光化作一条虚拟的河流,它流过在场宝可梦的身躯下方,最终与壁画上的冥河相连。

华悦身躯未动,只长久望着水道入口处残留的莹蓝光斑、玛纳霏游过水面时留下的痕迹……

啊,这下连波纹也不见了。

他只觉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像是被潮水掏空了一块般。

华悦叹息一声,从空间中取出随身记本子,就借着抄写碑文的空隙整理思绪来。

刚才小家伙抬头看他时,那双蓝眼睛里的光太亮了,亮得像淬了根源波动似的——

那个眼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神、令人无话可说的执拗眼神。

“呵。”

华悦忽然低笑一声,用钢笔尖戳了戳纸上的墨团,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还说别人呢……自己当年不也这样?”

老吼鲸王的目光陡然落在了他身上,珍珠里的幽蓝火焰映出他低头抄写的身影,像在审视一件需要验证的古物。

华悦没抬头,笔尖在 “永眠神眠” 四个字上顿了顿,忽然想起刚才玛纳霏举爪起誓时,爪子因用力而泛白的模样。

那力道,像是要把 “若负亚克夏” 六个字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的——他想说 “碑文说不定是骗人的”,想说 “没必要赌上灵魂”,想说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可话到嘴边,却全堵在了喉咙里。

当玛纳霏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当壁画上的先祖虚影与小家伙的身影重叠、当水之民们的视线如光流齐齐落在祂身上——

他便清楚,有些决定一旦被推波助流的说出了口,就会成为钉死的契约,是容不得半分犹豫的。

“呜。”(人类,你似乎懂了。)

老吼鲸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呜。”(这便是水之民的宿命。)

华悦没接话,只是默然将本子翻到新的一页,开始抄写 “登塔净忆” 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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