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歌卷起尘烟迅速远去，龙飞没再去看他，也没去看天上那个强大的对手，而后默默地低下头，看起自己的武器来。
此刻，龙飞的心中反而莫名冷静，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对于自己选择留下迎战强敌的困惑，也确真地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正逐渐变得再次炙热起来。
他惧怕，同时，他也渴望着战斗。
天穹之上，那粒白点周围散射着橘黄的暖光，让人看不太清模样。
年漠双臂环胸，静静地看着那夜不归骑着野马迅速远遁而去。
只有一个少年留下迎战自己。
在年漠脚下，鹰兽雪羽冷漠地扑扇着翅膀，带起剧烈的风啸声，迅速降落，直直地坠落在那个戴着面具的少年身前。
“轰。”
即便在最后已经刻意控制了速度，但雪羽的降落还是在它脚下卷起了大片的雪土。
混合着雪的荒原土纷乱四射，却没有一丝一毫能够触碰到这只庞大鹰兽的银白羽毛。它看向龙飞的竖眸中，满是冷漠。
银雪背上，年漠将视线从远方的夜长歌身上收回后，转而看向身前不远那个正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面具少年。
龙飞身上的那份镇静让年漠微微有些惊奇——一个少年卡徒而已，在他没有特意收敛雪羽身上的那股子妖兽气势时，就算是卡修，也不见得都能够在雪羽面前保持镇定。
更何况是一个卡徒？
雪羽已经成年，即便是人类中高阶的卡修在它面前都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它身上那股子属于妖兽王者的气势，不是谁都敢迎其锋芒的。
胆弱的，哪怕只是被随意扫一眼，都足够他们两股颤颤了。
二人静静地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却谁都不先动。一时间，仿佛就连荒原上的风都在熄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你不怕。”年漠看了眼前少年许久，忽然开口。语气中颇有几分欣赏。
龙飞在此刻终于抬头看向年漠。
而后他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密不透风，没有一丝一毫裂缝的铁山。
背着光的年漠，就仿佛一只横压在巨大旷野上的凶兽，那巨大的眼珠微微转动着，平静地扫视着他眼前的蝼蚁。
巨大的，生死之间的压力忽然浮上龙飞的心头，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因为长途奔袭而在此刻变得莫名干燥的嘴唇。
而后在下一个瞬间，握紧手中的短剑，迅速地向年漠冲杀而去！
“呵。”
年漠嘴角掀起一抹微笑，“有趣。”
没有选择逃走，也没有因面对强敌而失去分寸，反而敢执剑向前，试图抢占先机？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有趣的小家伙了。
甚至在他的身上，年漠依稀见到了当年故人的模样。这份果敢与似乎天生的冷漠杀性，他确实已经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呼！”
狂风带动年漠的衣角，年漠向前一步直直地从银雪背上坠下，他双臂张开带动起劲风，主动迎上龙飞急速奔来的身影。
夜长歌另有人去处理，此刻年漠不介意与这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的小战士认真战上一场。
“砰！”
“噌——”
荒凉的雪土原上，两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相撞在一起。
一个飞跃，龙飞手执短剑在极短的瞬间杀至年漠眼前，年漠左手伸出，竟然精准地将剑锋夹在了双指中央。
剑锋与他的指尖相交，竟然发出了锐利的摩擦声，带起的风吹动他侧脸的长发。
“不错。”明明是一人的生死之战，年漠却饶有兴趣地点评起来，他微微侧眸看向那沉默的少年，“够快。”
龙飞眼神骤然紧缩，仿若未闻一般，腰部用力，迅速将手中短剑从年漠的指尖抽回。
“唰唰唰！”
电光火石之间，龙飞再次向着年漠刺出十几记剑光。
刺、抽，再刺、再抽！
金属划破空气，竟然带起呼呼的巨大风响，这些响声连成一片，一时间，竟然在二人所在的不大的空间爆出炸雷般的轰鸣声！
直到此刻，年漠的眼神终于变得认真了些许起来。
只见，他左臂单手伸出，一时间竟然晃动如残影般，金铁相击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格挡，直到龙飞最后一刺的落幕。
“刺啦！”
在龙飞这一轮攻势结束，一口气的力量全部释放、陷入短暂的力竭之时，年漠眼神一凝，瞅准时机瞬间向前半步，就像是要撞入这少年怀中一样。
“轰！”
“噗！”
伴随着一阵轰雷般的打击声，龙飞被年漠一拳打飞向空中，一道血色的薄雾自他身上爆起，一串鲜红的血珠自他口中喷出。
血洒长空。
“砰。”
龙飞被年漠一击轰出几十米远，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之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又弹起，又摔落。
一时间生死不知。
另一边，年漠缓缓地呼出一口白气，收回拳锋，再次长身而立，静静地看向龙飞。
少年的身影趴在地上久久未动。
一、二、三……
年漠在心里默默地计数着，再等到十一的时候，龙飞终于再次从地上爬起来。
“咳咳咳咳，咳。”
龙飞的身体在此刻有些站立不稳，甚至不能立即站起来，只能够一边咳嗽着一边拼尽全力拄着短剑，一点点把身体支撑起来。
年漠静静地看着龙飞，忽然说，“接我一击不死，在卡徒里面，你应该足以自傲。”
龙飞静静地擦去嘴角的鲜血，没有去看年漠，他的指节在此刻几乎要嵌入剑柄中。
头脑沉昏，年漠这一拳近乎把龙飞意识打散，又过了几个呼吸，他涣散的眼神才终于再次，重新聚焦于一点之中。
他抬头看向年漠，不发一言，眼中的战意却依旧旺盛。
“嗯。”年漠微微皱眉，这小子。
“杀——！”
寂静的空气忽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撕扯断裂。
龙飞再次提气，忽然怒喝一声，再次提剑向着年漠飞掠杀去，他的衣衫被风贯穿，一抹鲜红以极快的速度侵染上他的身体。
他的怒喝声中夹杂着骨骼错位的轻响，几乎每前冲一步，雪土上就洇开一朵血色梅花。
“杀！”
“砰！”
在距离长城不远的荒野中，一片广阔辽远的天穹之下，浸染着雪与血的泥土地上。
一道残破的少年身体，如折翼的鸟一般，在空中洒出一道亮丽的血珠，飞抛出去。
“哎。”
在那少年的对面，一个长着浓密胡须的中年男人冷漠地看着那少年被抛飞出的身影，忽然叹息一声。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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