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就承大人吉言了。”林荣笑着再次拱手。
一旁，林重等人也分别将一袋银钱塞到另外两人手里，笑说些答谢辛劳之语。
不落下任何一个报喜人。
正是这时，林明孝两人端着茶盏出来，亲自招呼三人喝茶。
三人也是极不适应，觉得受宠若惊，为了不堕两位举人老爷的面子，便喝得既慎重，又文绉绉的。
不过这心里却是极熨帖。
赏钱到手，礼数足够，可以说是报喜报得最舒坦的一次。
喝过茶后，三人便出声告辞了。
林荣一行人都施礼相送，“几位大人慢走。”
等人走远了，众人才转身回屋，林荣迫不及待地将手杖往身侧一递，很快有人接过。
林荣当即小心翼翼地展开喜报，近旁众人要么凑近，要么伸长脖子来看，就连中举的本人——林明孝和林明廉也不例外。
“捷报……贵府……林明孝高中定州州试……第七名亚元。”林荣看着手上喜报，抖着手无比郑重地一字一句念出。
眼眶渐湿。
像是急着确认，赶紧又展开另一封，“捷报贵府老爷林明廉高中定州州试……第九名亚元。”
“……好。”林荣眼含热泪地盯着喜报，怎么看也看不够。
族老们也默默用袖子抹着老泪，脸上却是笑着的，更有一股‘此生无憾’的感觉在里头。
林耕躺的也更安详了。
半晌，林荣重新叠好喜报，激动地朝中举的两人道，“孝哥儿，廉哥儿，你们真是好样的！”
两人红着眼眶弯身，“总算没有辜负……族里这么多年来的栽培。”
“好……好……”林荣倍觉欣慰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恰巧此时，余光却瞥见有两人神色黯淡，林荣当即正色，“明忠，明节，打起精神来！”
“不过是一次未中，你们还年轻，还有下次！我们林氏子弟可不是那种失败一次，就萎靡不振的懦夫！”
林荣如此一说，其他人也立刻意识到没中的两人此刻情绪不佳。
遂纷纷出言安慰，“族长说得对，这次就当是积累经验了，没啥好失落的！”
林明孝也道，“你们才第一次，我们可是考了好几回。况且如今有子麟先生在，何愁下次不中。快别折腾自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林明忠和林明节更觉羞愧了，“是。”
心情却是轻松了许多，很快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族兄们高中的喜事上。
同时暗暗鞭策自己，三年后的下次……一定要中！
“族长，喜报也给我瞅瞅呗，我想亲眼看看呢。”没法起身的林耕忍不住眼巴巴说道。
林荣无语地横他一眼，但还是将两封喜报给了他，又嘱咐，“你小心着点。”
“嗯嗯嗯！”林耕一边目不转睛地看，一边忙不迭点头。
随后林荣领着众人至林氏祠堂，从林耕手里拿回喜报，小心地展开放于香案上。
林明孝两人先上香叩拜，以告祖宗自己中举之喜。再祈求祖先保佑自己明年春闱亦能高中，前途光明。
之后便是林荣。
林荣到底年纪大了，身形动作之间有所不便，可还是迟缓僵拙地跪下，双手合十，看着众牌位无比恳切道，
“恳求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林氏知意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最好……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如果说林氏是一棵还未长成的树苗，那意姐儿为族里请来嬴氏先生、与书之举，无疑是在为这树苗浇水施肥。
他们都预料这棵树苗未来会长得很好，可讲到底也只是预料，只是期冀。
总是空虚的。
远不如，今日亲眼看到它开花结果来得震撼。
更别说一结就是两个。
思量着这些，林荣磕头至地，磕得一个比一个扎实。
磕完还招呼身后的其他族老，“你们也来，来求祖宗保佑意姐儿，快点！”
万一他一个人说话不顶用咋办。
族老们原本都还沉浸在族里出了两个举人的欣喜中，经族长这么一提醒，头脑顿时清晰，纷纷也跟着跪下，
“对对，亏了有意姐儿聘请嬴氏先生，不然明孝他们无人引导，至今还像无头苍蝇一般。”
“意姐儿是兴盛林氏的希望，必须要好好的，一定得好好的！”
“列祖列宗保佑……”
林氏祠堂中，数位近花甲之年的老人跪于一处，虔诚叩首，只为给一个豆蔻女儿祈求平安。
就连躺着的林耕也合掌拜个不停。
此情此景，说出去都只怕没有人信。
祭告过先祖后，林荣等人便开始商量备礼谢师之事。
其他都好，只是有人在拜谢的顺序上犯了难。
“族长，是先去子麟先生那儿啊，还是先去意姐儿处啊？”林重一脸纠结。
原本的规矩，肯定是先拜谢恩师。可要是意姐儿不高兴……
“自然要先礼谢子麟先生。”林荣毫不犹豫地拍板。
林重皱眉，“那要是惹得意姐儿不快……”
“不会。”林荣语气肯定。“意姐儿不是这样的人，她只会比我们更懂礼。”
停顿几息，又道，“还有，你们不要因为意姐儿是个女儿，就下意识将她想得心胸狭隘。今日之果，还不够你们摆正自己的心态吗？”
林重一愣，随即惭愧低下头，“族长说的是，是我浅薄了。”
林荣情知他们的担忧，还是补了一句，“你们放心，我还特意给意姐儿备了份礼，她见了这份礼，必定会高兴。”
众族老不由好奇，“什么礼啊？”
……
翌日恰巧是学堂休沐。
林荣一众人带着诚意满满的谢师礼，上林府先诚谢过子麟，并以谢师宴为由，邀子麟过几日来族中吃席。
子麟还从未赴过以自身为主的谢师宴，深觉新奇。加之自己初次为师，就有了两个举人学生，心里也很高兴，兴致更高，当即欣然应下。
随后林荣几人来至芳菲院。
同样先送上谢礼，“意姐儿，多亏你请来子麟先生，才有今日林氏双喜啊。”林荣笑道。
林知意也觉欢悦，“有名师指引固然好，可也离不开两位族叔自身的努力。族叔该深谢子麟兄长，但也莫忘感谢自己才是。”
感谢自己……
林明孝与林明廉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初觉茫然。可很快地，心中不知为何百感交集……
还没等他们想清楚，就听族长道，“明孝，明廉，你们该给意姐儿磕个头。”
林荣并不是随口一说。是真心觉得，既然二人给子麟先生磕了头，那意姐儿这边也不能落下。
意姐儿虽称呼他们为族叔，可如今，连他都不敢在意姐儿面前摆什么长辈架子，何况这两小子。
林明孝两人往日没少听族长的教导，时常说要将大姑娘放到与他一样的位置。且姑娘确实于他们有大恩，故而眼下也没什么别扭不喜，当即提袍弯膝跪地。
动作之干脆，连林知意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林知意突然心累。
算了。
跪就跪吧，她不管了。
这样也好，他们将她的位置摆得更高，于她日后行事更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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