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上的气势强大，凛然不可侵犯，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眼前这一切让程瑶感到困惑，她咬着唇问道：
“你为什么想让青鸟醒来。”
闻言，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忽而垂下眼睫，神色疑惑：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很想她。”
顿了顿，他又说道：“千万年以后的你入了千万年前我的梦，心上还有别的男人的味道。我虽现在不懂七情六欲但独占欲很强，很讨厌这股味道。想必千万年后的我，是赌输了吧。”
“你不爱千万年后的我。”少年冷漠地断定道。
听到这话，程瑶无法辩驳，却也被这少年惊人敏锐的洞察力而震惊。
“无妨，赌局之上，十有九输。只是”少年抬手触碰程瑶额间那个青羽法印，怀念道：
“想必，千万年后那个他也想让我给你带句话，不然你不会入这梦境之中。”
“对不起，宝宝，我食言了。”他俯身在程瑶耳边轻轻说道：“在小雨村答应过永远不抛弃你，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
在程瑶怔忪的神色之中，少年溪行之唇角微勾，冷白指腹擦去她眼角滴落的泪珠：
“奇怪，你为何会哭。看见你哭，我心里也会很难受。”
“我从没有怨过他。”
程瑶的眼泪越流越多，似乎永远擦不尽。
“我知道。想必他也知道。他只是在怨恨自己而已。”
恨自己没能在大战之时护好程瑶，导致她被敌人偷袭而重伤；恨自己当初没有七情六欲，无法回应程瑶；恨自己一时疏忽，被狡诈的魇族偷走程瑶涅盘的鸟蛋，导致她落入凡尘。
在这段关于过去的往事中，溪行之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只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少年溪行之越过程瑶，朝着参天大道而去：
“不必伤怀，他只希望你能拥有自保之力，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现在你做到了，不是吗？”
随着少年的离开，梦境骤然破裂。
程瑶醒来时，已然什么都记不得了。
忘忧茶，足以忘掉一切关于溪行之的记忆。
她只是久久地望着帐篷顶，心中一片怅然，而后起床，掀开帷帘，外面草地上已经有人在忙忙碌碌。
清晨，空气中是泥土的芬芳。
瞧着程瑶出来，他们向她问好：
“程姑娘，早上好。”
“早上好。”
程瑶慢慢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软甜的酒窝若隐若现。
——
春日，程瑶再一次启程，一路南下，沿着曾经和阿坚规划过的那条线路走着。
这是一条漫长的旅途。
天气晴朗的时候，她会去看海，去看落日，去看云峰。
她认识了许多许多新的朋友，也被世俗伤过心，但千帆过尽，程瑶还是程瑶，那个始终对人真诚善良的程瑶。
每到一处，程瑶就会给谢坚写信，写永远寄不出去的信，仿佛那样谢坚就能与她一起看遍这世间万物。
信里有美食，有美景，有她遇到的各种各样的故事。
信的结尾，照常是程瑶的话：
“阿坚，我现在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期待我们早日能够重逢。”
＊
偶然的，程瑶再一次来到了曾经送养小猫的那条老街。
那宅子里的孤寡老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海棠花爬满了白墙。
程瑶站在宅子外，听着门内欢声笑语，恍若隔世。
她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声猫叫。
“喵。”
程瑶回头，看着一只乳白色的大猫带着几只小猫蹲在宅门前，齐齐看着她。
“喵。”
大的那只有些眼熟，亲昵地从宅门里奔出来，去蹭她的腿，皮毛光滑透亮，一看就知道被人养的很好。
“你都有这么多家人了啊，真好。说好的会回来看你的，我遵守诺言了。”
只是现在只剩下了她一人。
程瑶蹲下身，伸手去摸那只猫的头，温柔地笑。
“喵。”
猫猫舒服地露出了柔软的肚皮，毫无防备的姿态。
毛茸茸的，很可爱。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眉眼精致的少年曾在这里，对她许诺过，若是想猫的时候就摸摸他的头吧。
可是现如今，程瑶抬眼，却只看见了长街漫漫，无人相依。
呆了一会儿，程瑶准备离开，却被猫猫咬住了裙角。
“喵。”
它爪子扯着程瑶的衣角，拉着她往南走。
跑几步就回头看她一下，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程瑶被它牵引着，来到老街宅子一处背光处。
“你到底要带我看什么啊，小猫。”
万物皆可通灵，难道是这小猫成了精，想让她帮忙找什么东西?
程瑶也有些好奇。
那猫跑着跑着突然不动了，停了下来，两个爪子竖起来，扒拉着墙面。
“喵。”
它着急地叫着。
“难道这儿藏的有猫条?”
程瑶被自己这猜测逗得笑了笑，抬眼一看，却顿时愣在了原地。
在她眼前，巨大的墙壁上，画着一只金渐层猫猫，皮毛顺滑如新，眼尾微微挑起，高傲地昂着头颅，粉里透白的爪子却向前搭着，像是在寻求什么人的爱抚。
只是，那猫的瞳孔是天青色，如同雨后初洗的天空一般清澈明亮。
似曾相识的画面，凌厉的笔锋极其容易辨认，甚至颜料还是新鲜的。
这是她和阿坚之前画过的猫猫雕塑模样。
“阿坚！”
程瑶心脏怦怦地跳动着，嘴唇颤抖得不成样子，用尽全部力气地喊着。
“阿坚，是你回来了吗？”
她满怀希望地沿着大街小巷寻找着谢坚的身影，张开口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嗓音嘶哑到发不出声音。
可是华灯初上，她一次都没看见过谢坚的身影。
失望如潮水般涌来。
阿坚如果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不愿意见她?
难道是生她的气了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程瑶疲惫地沿着吵闹的街走着，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眼睛里逐渐没了光采。
她试图去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忘记了一开始来到这里的目的。
四周繁华一片，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痛苦之中，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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