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述乐收拾好东西，敲了下洗漱间的门：“明希，你换好衣服了吗？”
明希打开门，她穿了一身浅粉色休闲套装，显得有了显气色，只是脸还是煞白煞白的。
中长的黑发披在肩上，死气沉沉的眼睛抬眼扫了一下郑述乐，没说话。
郑述乐抿唇，扬起笑脸从袋子里拿了一个红薯，“这是我来的路上买的，和上次那家一样，你饿不饿，要不要垫吧一下？”
明希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郑述乐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她突然转身出了病房。
郑述乐懵了一下，连忙追了出去。
医院不能大吵大闹，他闷声加快步伐，靠近明希劝道：“明希，院长妈妈的尸身已经火化了，你见不到她的，先跟我回去——”
明希蓦地把他拉进了人工通道，顺手带上了沉重的大门。
她抬头扫了一眼监控，在郑述乐震惊的目光下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你……”
明希持刀横在了郑述乐的脖子上，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我要去查那一晚的监控。”
郑述乐很快反应过来明希说的是哪一晚，他皱了下眉，倒没觉得明希能真把他怎么样。
“好说好说，明希，咱们先把刀放下呗。”
小心推开明希的水果刀，郑述乐心想这估计是明希从某个电影里学的。
医院的电视机比福利院高档很多，可以放很多不同的频道，明希就喜欢看那些打打杀杀的电影。
“明希，你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行，我都会帮你的。”郑述乐郑重其事道。
明希直白了当：“带我去监控室，不能让人发现。”
“不能让人发现？”郑述乐这下不理解了，“为什么？”
明希没吭声，举起水果刀又横在了郑述乐脖子上。郑述乐正想和她讲道理，结果脖子就传来一阵刺痛。
我靠！
来真的！
血缝的疼痛感迅速飙升，郑述乐连忙开口：“可以可以！我带你去。”
明希这才收了刀，拿出了纸巾擦刀上的血。
郑述乐心有余悸，修长的指尖戳了两下脖子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明希给他递了一张纸，郑述乐心道还算有良心，但他毕竟看不见，擦的不干净。
明希扯过他手里的纸垫脚摁在了伤口上两秒，从兜里拿出刚才顺的创可贴给他贴上。
少女冰凉的指尖和柔软的身体靠近，郑述乐大脑发白了一秒。
直到明希走上两个台阶的时候，郑述乐才后知后觉拉住她：“监控室在楼下。”
医院的监控值班室里是个老大爷，郑述乐等大爷去卫生间的功夫把他锁在了隔间里。
进了监控室，郑述乐看着密密麻麻操作台有些犯难，正打算拿手机搜一下，明希直接上了手。
郑述乐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明希眼疾手快操作了几下，14楼的画面就变成了五天前凌晨。
明希从2倍速加到了五倍速，画面一卡一卡变动，郑述乐都怀疑到底能不能看出什么。
岂料下一秒，明希突然按了一下，画面停顿在凌晨01:25。
明希的病房门被推开，守着她的宋林进了隔壁院长妈妈的房间。
画面再度加速。
01:35，宋林走了出来，画面速度恢复正常。
监控里，宋林回到了里明希的病房。
与此同时，14楼的护士值班台亮起紧急红灯。
01:37——护士打开魏春霞的病房。
01:40——七八个护士将魏春霞移出病房。
01:45——宋林走出明希的病房，似乎在等待什么。
半分不到，护士遇上门口的宋林，交谈急迫，带着他来到13楼手术室。
手术室亮起红灯。
03:01——手术结束，魏春霞抢救失败。
明希切断画面，调到了正常的时间。
转身拉上郑述乐离开监控室。
下一秒，监控室的老大爷正骂骂咧咧快步来到监控室的门口。
“让我抓到是哪个臭小子恶作剧，老子弄死他！”
明希一路快步回到病房，郑述乐大步跟上，脑子里被巨大的信息差填满。
院长妈妈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宋林教父，然后她就高血压再度发作了！
宋林教父和院长妈妈说了什么？
宋林教父……害死了院长妈妈？
郑述乐被自己大胆的猜测惊得回过神，他怔怔看向已经平静背上他十五分钟前收拾好的书包的明希。
“你……明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郑述乐惊疑不定。
“没有。”
明希飞速说了两个词，她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出郑述乐怀疑的目光，但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郑述乐。
郑述乐怎么可能相信，他又不是傻子。
明希那天晚上疯了一样想去食堂，紧接着食堂就爆炸了……
郑述乐不再把这件事定为碰巧，他拉住明希的手，弯下腰认真道：“明希，这不是一件小事，如果宋林教父真的杀人了，是要报警的，我们解决不了的。”
“宋林教父之所以会成为你的监护人，是因为他有院长妈妈亲自签名盖章的领养协议。”
“他是个成年人，许多事情比我们懂得多，单凭我们两个是做不成什么的。”
平心而论，郑述乐的话说的没错。
明希只是一个在常年生活在设备落后的破旧福利院里最不起眼的未成年小孩。
院长妈妈在的时候，明希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十六年以来她的生活重心只有睡觉，唯一亲近的人只有院长妈妈。
随着院长妈妈年纪越来越大，加上明希性子怠懒，学到的东西少之又少，因此院长妈妈总是对明希的未来很愁容，给她攒了一年又一年的钱。
除了院长妈妈宽容温和爱以及一些生活常识理论，明希压根接触不到什么。
病房里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电视剧忽然定时调到了电影频道。
播出的是血腥电影《杀死比尔》。
医生护士不愿意让明希看这么血腥的片子，于是当着明希的面关了一次之后。
明希就学聪明了，她专门下载了这部电影，然后等到中午护士们都不在的时候悄悄看。
郑述乐想到刚才明希握刀挟持他的模样，猛地想到什么，握紧明希的肩膀道：“不可以！明希，你不能学电影里那样，那是犯法的！”
明希垂眸，看了一眼电视机里播放了很多次的杀人画面。
她恍然想起院长妈妈总是在告诫大家，做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我没有犯法。”
明希看向郑述乐，少女漆黑的眼珠毫无波澜，她平静地陈述：“福利院的七条纪律里没有说不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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