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青不欲和他们再逞口舌之快，开始下逐客令：
“最好是……您二位没事的话就撕撕纸，要不然别在这里吹牛扰奶奶清静，说些她不中听的话，小心以后来找你们；
要去告状的话请便，不过你们那句话，我相信奶奶三个儿子没一个能忍……”
两个大男人边走边骂：“你们几个死丫头，伶牙俐齿，目无尊长，以后多半嫁不出去。”
堂姐：“奶奶，您听他们说的什么话，为老不尊，您要记得别保佑他们两家……”
“你们……哼……”
一番唇枪舌战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畅快，只觉得心酸。
奶奶，您听见了吗？您一直维护的女儿女婿们，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
他们这几天也听大人讨论过，几位姑姑的做法已经让人非常寒心，等奶奶丧事一过，三家人都决定跟四位姑姑家断交。
知内情的南青和堂姐还给南禾普及了一件之前的内幕。
起因是奶奶回家卧床五六天，村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看望她。
有的买牛奶等营养品，有的直接是给三五百块钱，这些钱几个子女都是亲眼看见他们交到奶奶手上的。
一共来了六七批人，算下来是一千五百块钱，他们记得很牢，毕竟以后三个儿子还得在村里还礼。
可直到奶奶去世换寿衣入殓、房间角落依次整理完，都没人发现那一千五百块钱，分文未现。
这几天几位姑姑孝心大爆发，一直是她们贴身伺候的，钱的去处不言而喻，没人说出来，但已然成为心结。
加之后面忙得不可开交，她们却几天避而不见，更是惹人心烦。
比如大姑和二姑，她们年纪在那里，都送走过自家的老人，经验很丰富却不愿施以援手，害得几个媳妇走了很多弯路。
诸如此类的小事还有很多，比如奶奶没穿过甚至没剪过吊牌的新衣服被她们不打招呼就收走……
或许人走茶凉是真的，只要老人走了，兄弟姐妹就散了……
奶奶去世的第四天，也是出殡前一天。
从早晨开始已经要正式摆丧席了，十里八乡有关系的人都会来，场面一度忙得不可开交，自家人几乎没有按时吃得上饭的。
三姑倒是早早地来帮忙了，大家多少还有些欣慰。
可这份欣慰只持续到十一点。
快开席上菜的时候，三姑找到鲁简，她要求给她开车还没到的女儿和女婿单独留一桌……
这个要求简直令人发笑，她的女儿女婿作为老人的外孙辈，也算是自家人，哪有自家人留菜，把客人晾着的道理？
况且两个人，留一桌，确定不是开玩笑？
他们这些人忙得有剩菜吃就不错了……
鲁简严词拒绝，二伯母也给出理由：“夏天的菜变质快，如果他们没来的话，这一桌就废了，既浪费钱，也浪费食物。”
要求被拒的三姑很快变了脸色，扔下围裙就往奶奶的灵堂去了。
按照当地习俗，停灵期间是要照常给逝者送饭的，表示还当她是家里的一份子，还要继续尽孝。
南彦给奶奶送饭的时候给三姑也端去了一大碗，据说去的时候正赶上她哭哭啼啼地跟奶奶告状，说她的儿子媳妇们欺负她这个女儿。
一来二去，唯一看得过眼的三姑也彻底败完了好感。
出殡前一晚要“开路”和“请水”，请一众道士敲锣、打鼓、念经，唱灵歌，半夜还得抬着灵柩到最近的水井边转一圈，大致寓意着“开往生之路”，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平安幸福。
总之这晚很忙，子辈、孙辈都必须参加，三个儿媳没去，于私她们不愿意，于公她们得在家里随时准备生火做饭，一行人忙到大半夜可有得饿。
以前听周围逝去的乡亲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除了南政，其余人都怕得不行，蒙着脑袋窝在被窝里，生怕听见一点声音。
现在轮到南禾自己，倒没一点害怕的，满脑子都是“奶奶往生极乐、另一个世界要平安幸福”。
正如那句：你害怕的鬼魂，是别人朝思暮想再也见不到的亲人。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给奶奶送行，却也给这项工作增添了很大的难度，部分道路泥泞难行，祠堂也在高高的台阶上……
一行人忙完回到灵堂已经全身湿透，接下来就是道士们念经唱灵歌。
这里又发生了一件让兄妹几人彻底断交的事。
半夜十二点半，守在灵堂的三姑问道士们是否要吃夜宵，几人全都摆手拒绝，表示不饿。
三姑多次询问，答案依然是拒绝，南政带着这一消息回到了家里。
家里一直热着锅，随时准备行动，得到这一消息，三妯娌把火熄灭，开始收捡食材。
南政几天连轴转，加上刚才淋了很久的雨，他的身体吃不消了，调了个明早四点的闹钟准备眯三个小时。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三姑跟吃了火药似的冲过来指着准备休息的三妯娌污言秽语，态度极其恶劣地质问她们为什么还没做好夜宵端过去。
几人哪能受这冤枉气，但处在爆发的边缘却仍想着解决问题。
鲁简去楼上把疲惫不堪的南政叫下来对质，南政说他明明听见的是道士们说不吃，他没有传达错。
三姑说南政放屁，道士们不吃，但那边有几个看热闹的远房亲戚小孩儿饿了要吃，问南政是不是故意装作没听见。
然后三姑开始泼妇般地指责南政就是故意的，就是抠门，鲁简是懒，不尽孝也不愿意做饭……言语之间毫无尊重，粗鄙不堪。
这些话直接把状态不佳的南政气哭了，几秒后晕倒在地上。
很久没见过的场面把一家人都吓得不轻，鲁简赶紧给他掐人中，南禾跟南彦也蹲在旁边叫人……
亲历全程的南青气急，冲上去一把推开三姑并破口大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有没有长幼尊卑？你应该用这样的态度骂你三哥三嫂吗？
道士说了很多遍他们不吃，谁都没聋，至于那几个没事干的死小孩儿什么时候说的要吃，谁知道？
他们跟奶奶什么关系啊？八竿子打不着，谁求着他们必须寸步不离守灵的？大晚上不睡觉叽叽喳喳本就吵死了，早就说过的，饿了不知道自己过来吃？
你没看见这边也忙到现在才收工吗？她们在玩儿吗？
你又做了什么天大的事，今天跑了几趟路就不得了了是吗？奶奶的丧事到底谁在撑？
你分清楚谁对谁错了吗就满嘴喷粪？
别是中午没留席的事还怀恨在心？
今天我爸没事的话，我们就好好地一刀两断，要是我爸但凡有点什么事儿，你一家子也别想安宁，你们家这破得不能再破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一席话怼得她哑口无言，她也没想过南政会被气晕，一时间有些后悔自己冲动了，只站在旁边怯懦解释道：
“我也是想着我们大家的面子，说来都是误会，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出去，我爸现在听不得你说话……”南禾看爸爸终于苏醒，对着门口的人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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