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主观性接触网络不久的人来说，这该是江宁第二次感受到网络上所充斥的深深恶意。
就像是江宁最初想象的一样，这一次的视频截段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莫名其妙的疯狂转发，转发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降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对方在见到戚尧的反击后想到了戚尧会乘风借势的可能。
这当然是犯了对方的忌讳的，势必不会轻易让戚尧“得逞”。
可即便如此，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戚尧另辟蹊径意外火爆。所以，对方应该是用了另外的手段。
江宁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些突然暴涨的评论数字。
是的，转发和压踩的数量都降了下来，可评论的数量却意外高涨，而且又是一次过于一致的“网友默契”，所有人都在说着同样一件事情——
戚尧的声音和上一次的视频里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定是在假唱！
一旁的东子恨到直跺脚：“这是要干什么？杀人诛心吗？专拿演员最讨厌的事情来说事儿，想要把戚尧刺激到永远离开网络，还是永远不再唱戏？”
江宁眉眼紧蹙，没有说话。
他还在想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戚尧的性别长相转移开这件事。
先不提那些让人一看到便牙根直痒痒的恶毒评论，单就论这件事情本身，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
退一万步讲，其实他们已经初步实现了最开始的目标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眼前的事情似乎就已经变得不再困难。
江宁之所以始终沉默，是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站在他们对立面上的那群人又或是那个人，很有可能认识戚尧。
正因为认识戚尧，了解戚尧的脾性，所以对方才会私意断定，戚尧不愿意站到风口浪尖上去为自己辩解。
而一旦她真的不愿意再出来发声，那么戚尧，连带着坤伶社本身，将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被曾经熟识的人背叛吗？还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怕！
江宁只觉得自己汗毛倒竖，忍不住哆嗦一下。
“你想什么呢你？我跟你说话呢！”
江宁扭头对上东子的眼睛，道：
“别担心，眼下的事情其实不难解决。你好好想想，不管这些骂戚尧的网友是真的关注她还是故意抹黑她，一旦这些人的注意力从性别长相转移到了唱腔上面，那不就是从主观意识问题转向了专业手艺吗？要论专业论手艺，戚尧还用得着害怕吗？”
东子愣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是这个道理！这事再简单不过了，直播！”
劝说戚尧直播以为自己正名的过程依旧困难，不管怎样，戚尧最终还是妥协了。
江宁默默在心里想着：可能那个人曾经认识甚至是了解过戚尧，但好在，还不够了解。
为了坤伶社，为了她的戏曲梦想，戚尧是真心愿意做出一些让步和妥协的……
这还是戚尧有生以来第一次做直播。
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自嗨以及擅长与陌生人沟通的人，和上一次面对着手机镜头唱戏比起来，这绝对是她从未碰到过的高难度挑战。
直播间开放十几分钟才出现了第一个观众。
系统提示：小呀么小二郎进入直播间。
戚尧余光看到，立马攥紧了拳头，全身紧绷起来。
——什么主播啊？还戴个面具，不让看脸吗？没劲，闪人了！
小呀么小二郎离开直播间。
戚尧抿了抿嘴，用力出了一口气，抬眼看看坐在正对面正一脸紧张的江宁。
他和戚尧的视线对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示意戚尧放松，耐心等待。
江宁眼看着戚尧长出尽一口气，皱起眉头又慢慢放松，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慢慢放下。
戚尧的戏曲技巧不会有问题，只要她能彻底放松下来，不受直播间那些网友的胡乱发言干扰，哪怕只是正常发挥，都足以破除掉所有恶意的传言和猜测！
一定可以的！
趁戚尧垂眸没有关注这边，江宁连续做过两次深呼吸，扭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直播间开通已经二十分钟了，江宁实则也在紧张地等待着。
如果，那一个或那一群站在对立面上的人真的在时刻关注戚尧的动向，这么长的时间，总该有人来了。
因着再没有什么人进入房间以及发言，戚尧反倒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电脑屏幕的光有些过亮，戚尧的眼睛难免发酸。
她抬手在眼眶四周轻轻刮着，顺带着看着屏幕上那些实时变化的并不熟悉的文字。
就像是初次迈进一个新的世界，戚尧总归还是有些好奇的。
直播间开通第三十分钟，终于有人来了！
不单单只是三两个，而是连续性的大量涌入，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直播间竟然涌入了两万观众！
人数还在持续增长，因为增长速度过快，直播间一度卡屏。
戚尧狐疑地看着眼前出现的横纹雪花和多个分屏，忍不住向前俯下身，瞪大眼睛盯着屏幕。
以至于屏幕突然恢复正常时，屏幕上最最清晰的，就是戚尧又亮又大的眼睛，和隐隐露出的高挺的鼻梁。
——我X！睫毛好长！眼睛好大！
有人发言，戚尧吓了一跳，赶忙恢复了原来的坐姿。
再看在线人数，已经破了六万，增速放缓，但仍在上涨。
戚尧惊讶地张了张嘴又合上，抬眼去看江宁的时候，对方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的，戚尧的心里更加的平静。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有人正在发言。
——兄弟姐妹们挺住！把假唱狗拍死在沙滩上！
——张嘴都不敢张吗？担心自己和唱戏的声音不一样，暴露代唱真相吗？
——顶楼上！楼上说得对！假唱狗真恶心！
戚尧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网友敲下这些恶毒言语的时候居然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简直随口就来。
戚尧的拳头又一次紧紧攥起，连打招呼和解释的时间都被省略，戚尧提嗓张嘴就来：
“一事无成两鬓斑，恨光阴一去不回还。日月轮流长相见，看青山绿水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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