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小镇也如宫恒夜所说，格外热闹。
因为每天来的人都很多，甚至比一些热门的旅游景点还要热闹几分。
可温月却没有逛的心情了。
只是她也没表现出来，依然很开心的样子，看什么都好奇，指着路边的各种小玩意让宫恒夜给她买。
好在两人身后跟着冯阳他们，不怕东西没人提。
还有那些没吃过的小吃，温月看着想吃的就买一份，不过总是吃两口就不吃了递给宫恒夜。
这样一路下来，她吃饱了，宫恒夜吃撑了。
温月也终于累了。
宫恒夜这才带她去酒店休息。
温月也没想到，这样的小镇上竟然还有宫氏的超星级酒店。
宫恒夜解释，“越是有钱的人，有时候越是愿意相信这些东西，来这小镇的有钱人，可不少。”
温月“哦”了声，也没那么好奇。
进了酒店大堂左右看了看，此刻人很少，冯阳已经主动去办入住了，
温月也就不再矜持，她耍赖般贴到宫恒夜怀里，“抱抱。”
宫恒夜也没犹豫，托着她臀就把她抱起来，像抱小孩。
温月抱住他脖子，直起身便高了他半截。
她垂眸看着他，眨巴眼，“我好像越来越懂总裁文里的女主了，能被人抱，为什么要自己走路呢？”
宫恒夜抬眸望她，忍俊不禁，“月月不就是女主吗？”
温月偏头，神色傲娇，“也是。”
冯阳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将房卡递给宫恒夜，“九哥。”
宫恒夜接过房卡，说了句，“你们自己安排。”
就抱着温月回房间去。
冯阳这才抖了抖搓搓手臂，哎，九哥和嫂子结婚也快半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
看九哥每次面对嫂子时那一脸不值钱的傻笑，他都忍不住感慨，爱情果然让人愚蠢。
不过，这样的九哥也挺好的。
像个活人。
他感慨时，宫恒夜已经抱着温月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窄小的空间便好像有暧昧的气息倾轧而来。
温月忽然想到白天在商场电梯里，那个没完成的吻。
她目光轻闪，掌心捧住他的脸，忽然就低头亲了下去。
宫恒夜甚至没反应过来，目光轻颤，女孩儿柔软的唇已经贴在了他的唇上，轻轻摩挲舔咬。
宫恒夜托抱着她的手下意识收紧，可惜很快就到了，不等两人尝出对方的甜蜜味道，电梯门已经打开。
温月抬头，无辜的看向他。
宫恒夜抱她出去，一边问，“不怕监控吗？”
“哦，对。”
温月这才想起来这事儿，霸道的说：“你记得待会儿让人删了。”
宫恒夜似笑非笑，只问她，“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温月便低下身将脑袋搭在了他肩膀，他越说她倒是越黏了。
等宫恒夜把她抱进了房间，见她还赖着不动，好笑道：“还不想下来？”
温月收紧圈着他脖子的手，“你是我老公，我不能黏你吗？”
她低声，又从他肩上抬头，清澈的眼眸里情绪涌动，“我就想黏阿夜一辈子，让阿夜抱我一辈子，不可以吗？”
又或者，一辈子不够。
她还想要生生世世。
宫恒夜看进她的眼，默了默，无奈轻笑，“月月是想让我的手废掉吗？”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说：好啊，我抱月月一辈子。
可现在他不会这么说了，这说明什么？
从佛寺里一直忍着的酸意又涌上来，怕他发现，温月从他身上跳下来，噘嘴轻哼，“你真讨厌。”
她转身找到洗手间的方向，“我去上洗手间，不理你了。”
在洗手间整理好情绪，看不出什么不对了，温月才重新出去。
宫恒夜坐在沙发上翻看手机，见到她出来对她招招手，“过来，有话问你。”
温月疑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下意识去看他的手机，“什么？”
他的手机屏幕是在一个搜索页面，温月看到他搜索的东西愣了下：记忆复制？
而他也像是随意聊天一样，问她，“月月在另一个世界时，为什么会去到游戏公司做文案？”
温月更疑惑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她在另一个世界的事，他一直以来都挺抗拒听到那个世界的。
不过她还是解释，“也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一直很喜欢写作啊，大学毕业正好要找工作，我爸爸就告诉我他朋友的公司正做一款游戏，在招文案让我去试试？”
“爸爸？”
宫恒夜看着前面的目光轻闪，“你爸爸朋友的公司？”
温月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宫恒夜目光深着，“游戏文案，应该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吧？”
“当然不是了，这么大的游戏怎么可能就我一个文案呢？”
温月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啊？”
宫恒夜暂时没解释，又问，“游戏的开发者你见过吗？”
“开发者？”
温月想了想，“游戏主工程师和主设计师都是一个人，是我们大老板的儿子，听说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不过他从来不来公司的。
我只知道他身体不是很好，就连每次开会都只是视频会议，而且我这样的小文案一般不需要跟他这样的大人物沟通，所以没见过。”
宫恒夜微眯了眸，“身体不好，是因为他残疾吗？”
温月瞬间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果然。
宫恒夜这才勾唇，“温夕告诉我的。”
“温夕……”
温月微怔几秒，回过神来，“你是说，文芯真的是温夕吗？”
宫恒夜淡淡点头，“嗯。”
温月惊讶了。
原来文芯不是以前的温月，真的是温夕。
果然，就像宫恒夜说的那样，她故意和她说那些，就是想扰乱她的情绪让她痛苦！
“可是，她不是自杀了吗，她怎么过来的？”
“她说，是有人帮她复制记忆，送她过来的。”
“复制记忆？”
温月目光又落在他手机上，“所以你才搜这个？”
宫恒夜笑笑，“其实没什么用。”
就算知道，温夕是死后被人复制了记忆送过来的也没用。
因为这只是更加证明，这个世界是被人虚拟而来的。
现实中，人就算能复制记忆来到虚拟世界。
可虚拟世界的人也不可能去到现实。
包括温夕。
她来了，也就再也回不去了。
也就是说，知道这个事实，只会更让他们绝望无力而已。
温月脑子已经是一团乱，“不是，你是想说，是我们大老板那个儿子，也就是游戏的总工程师送温夕过来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啊？”
“而且如果这样的话，不就是他怂恿温夕去死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温夕死了，游戏可能会被关闭？”
这是他费尽心血做出来的游戏啊，温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恒夜却只是说：“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想让游戏关闭呢？”
也许，那个人也发现，温月已经沉沦在这个游戏中无法自拔。
所以，他选择结束这个游戏！
可温月说，她没见过那个人。
那么，是那个人单方面注意着温月？
宫恒夜沉默良久，忽然问她，“月月，你之前说的那个小哥哥……”
不等他问完，温月赶紧道：“我不记得他了真的，你不会又在吃醋吧？”
她纠结，“那天那个梦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其实我对那时候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了。”
一来的确是因为吓得太狠了，二来那时候年纪小。
虽然那天忽然梦见那些画面让她迷糊了下，可真让她去回忆什么她也是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的。
她急着撇清关系的模样让宫恒夜好笑，他叹了声，“没有吃醋，我只是想更了解你。”
温月轻抿唇，“真的吗？”
宫恒夜点点头，“嗯。”
他摸了下她的头发，动作温柔，让她安心，然后说：“所以，月月可以跟我具体说一下吗？虽然你不记得了，不过你不是说你父母有跟你说过？”
温月咬唇想了想，“我妈妈也是在我进游戏公司前才跟我提了几句，没有说具体的，只是说我小时候差点被拐走，好在当时住在我们隔壁的小哥哥很勇敢，救了我。
我问我妈妈那个小哥哥他们去哪儿了，我为什么一点不记得，她说，在那次事件后他们一家人就搬走了，因为小哥哥也吓坏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他父母带他去了国外修养。”
宫恒夜越听眉心越紧，“他的照片你没看过？”
温月纠结：“没有照片啊。”
宫恒夜：“叫什么名字你也没问？”
温月眨眨眼：“我问了，我妈妈说她也不记得了。”
宫恒夜嗤笑了声，“你妈妈心挺大。”
温月瞬间睁大眼，“你不许这么说我妈妈。”
宫恒夜叹气，“一个救了你的小哥哥，她会连名字都忘，这不是心大是什么？”
温月：“……”
也是，那时候她没多想，现在宫恒夜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对。
“你的意思，她故意瞒着我？”
温月觉得自己头都疼了，“她为什么瞒着我？”
宫恒夜只是笑了声，看她收紧眉心不太舒服的样子，指尖落在她额头替她揉了揉太阳穴，柔声：“月月问我我怎么回答，不如等月月回去，自己问问妈妈？”
温月呼吸瞬紧。
以前，她不经意说一个“回去”，他都会生气。
可现在他把这两个字轻易说出了口。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阿夜，我不会回去的。”
宫恒夜神色轻松，只是拍拍她脑袋，“累不累，累了就去洗澡休息。”
他起身，“天冷，泡个澡会暖和些，我去帮你放水。”
只是他刚转身，就被她从身后抱住。
她的手紧紧缠着他腰身，抱得紧紧的，好像怕一松开他就会跑掉。
开口时，声音嗡着，略带哭腔，“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
她有些委屈，“我说了我不走的，我会留在这里陪你，谁叫我我也不走，你赶我我也不走……”
宫恒夜垂眸，看着她箍在他腰上的手，忽然问她，“月月，想去看极光吗？”
他的掌心轻轻覆在她手背，“下个月，我带月月去看极光好不好？”
温月用力摇头，“不看不看不看，我什么都不想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宫恒夜默然几秒，转身捧住她的脸，看着她泪汪汪的眸，“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月月不是说了吗，夜月共生，夜和月，会永远在一起。”
他大概能猜到了。
复制记忆。
也许，忽然脱离了游戏剧情掌控的他，也不过是谁的一缕记忆而已。
而现在，那个人要将月亮带回去了。
总归，夜和月，还是会在一起的。
~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格外平静。
《世界之遥》也在按期拍摄，剧本小改了几次，其他都很顺利。
温月则是时时刻刻和宫恒夜黏在一起。
只是她困的时候越来越多，一天二十四小时，有时候都能睡上十五六个小时。
以至于清醒的时候她就更黏他，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那天之后，他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个话题，就好像那些问题都不存在。
直到宫恒夜兑现承诺，带温月去看极光。
以前不是没有机会去的，可是找不到陪她来看的人，温月也就不想去。
然而现在他陪她去了，她依然感觉不到快乐，压抑的悲伤快要让她崩溃。
从上飞机开始，两个人都很沉默。
她累了，就趴在他怀里睡。
其实这几天，她脑海中总有不断的滴滴声在催促着她，越来越急，偶尔她甚至能听到爸爸妈妈叫她的声音。
可她始终强撑着不想离开。
她舍不得他。
直到坐上飞机那刻，她知道要到终点了。
可她真希望，飞机永远不要停下来。
然而飞机终究还是会降落。
宫恒夜带她直接入住了冰雪酒店。
从温暖的玻璃屋里看出去，是温月从未见过的璀璨。
缤纷的色彩轻盈起舞，夜空都被绚丽的光芒点燃。
而她依然沉默着，没有以前想象中的兴奋。
宫恒夜从她身后抱着她，轻声问她，“好看吗？”
温月轻轻点头，“好看。”
好看到让人晕眩。
可是，见过了这样的灿烂，又让她怎么回去没有色彩的人间。
他就这么从她身后抱了她一会儿，才松开，牵她在玻璃前柔软的坐垫并肩坐下。
温月偏头靠着他的肩。
没有说话。
也许是光芒太绚丽了，绚丽到让她头晕，甚至有些头疼。
她闭了闭眼，耳边就又是滴滴滴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的神经，要把她从这里拉扯过去。
眼皮有些重，她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努力睁大了眼。
然后，她听到他低声叫她，“月月。”
温月转头看向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光彩洒落进来，铺在他面上的缘故，她看到他眼圈有些红。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掰开她掐着自己掌心的手指，看着她掌心的指甲印，问她，“不疼吗？”
温月缓缓摇头，“不疼的。”
宫恒夜便抬眸看向她，只是不等他说什么，温月已经紧张的反握住他手，声音紧绷到颤抖，“宫恒夜，你别赶我走。”
她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可是不要。
她不要。
宫恒夜垂了下眸，轻笑，“其实，我好像到现在，才真正懂了什么才是爱。”
他掌心轻抚她脸颊，“温月，我想，我终于学会怎么去爱你了。”
温月目光轻颤，眼泪就已经含在了眼眶，快要忍不住。
他低声，“可是月月，还没有亲口说过，爱我。”
宫恒夜望着她的眼，像是祈求，“月月，也说一次爱我，好不好？”
“不要。”
温月摇头，眼泪终于落下来，“不要说。”
他拇指指腹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
他依然很温柔，带着笑，“不然以后，我想到月月的时候，就会想到你在哭，可我却没有办法替你擦眼泪，没有办法哄你，我会心疼。”
温月紧咬住唇，眼泪汹涌完全无法自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宫恒夜，你别这样……”
他说：“我想让月月说爱我，哪怕只是一次，我想听。”
温月用力摇头。
如月之恒的最后，她说出那句，“我爱你”，便已经是幸福结局。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幸福结局后，玩家退出游戏，他呢？
他该怎么办？
幸福结局以后，是他孤独的守着那句“我爱你”，永恒的等待。
等她下次重返游戏再重新开始，又或者再也不回来。
她不要！
她哭着求他，“宫恒夜，我不想走……”
宫恒夜抬手，掌心贴上她的眼睛，挡住她视线。
看不到她的眼泪，也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
他只是依然对她说：“温月，闭上眼睛，说爱我。”
感受到她眼泪在他掌心汹涌，滚烫，让他的手颤抖，声音也快止不住颤抖，“求你了，温月，就这一次，好不好？”
温月紧咬着唇，好久，她用力扑到他怀里，“宫恒夜，我爱你！”
像是怕他听不到，怕他会忘记，她不断的重复：“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直到最后，哭到崩溃，“全世界，温月最爱宫恒夜。”
宫恒夜闭上眼，紧拥着她。
怀中的人已经没有了动静，哭声停了，这个世界好像瞬间被人按下了停止键。
一切的一切，都凝固了。
宫恒夜最后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在她耳边低声：“全世界，宫恒夜也最爱温月，永远~”
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依然好好的，在另一个世界，会更快乐，更健康，也许还会遇到你的夜。
而我会在这里，永远爱着你，爱到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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