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完全明白帕卡特在揶揄什么，她轻轻耸肩，笑道：“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坏的……”
琪琪从房间里探出头：“警官！”
“你也在这儿啊，”司雷故作惊讶，“斯黛拉姐姐在里面吗？”
琪琪点头。
司雷向帕卡特投去一眼，微微颔首，算是短暂道别，然后便朝着房间走去。
斯黛拉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她早就用短信把今晚的情况大致跟司雷讲了一遍。这会儿两个大人当着琪琪的面，煞有介事地聊了些别的事，然后司雷才转过头，仿佛是临时起心动念地想起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斯黛拉姐姐说我今晚可以一直待在这里。”琪琪小声回答。
司雷往前挪了挪位置，跪坐在琪琪身侧，微微躬身：“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琪琪的声音更小了。
“可是太阳会很快升起来的。”司雷说。
“什么？”
“你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晚，可是明天的太阳还是会很快升起来，那明晚你又要待到什么地方去呢？”司雷轻声道，“阿姨知道你是很有主意的孩子，也非常勇敢，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特殊的困难，你是不会半夜跑出来的——阿姨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你相信阿姨吗？”
琪琪的呼吸一下凝注了：“我……勇敢吗。”
“不勇敢吗，普通的小孩子遇到可怕的问题都会被吓住，可你立刻就跑到别的地方来了。”
斯黛拉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她能够看出，在司雷的三言两语之后，琪琪陷入了沉思——这显然意味着她们的谈话进入了更深的环节。
“我今晚就可以回去睡，”琪琪抬起头，“但我想换一个房间。”
“好办。”司雷道，“还有呢？”
“没有了。”琪琪的拳头握紧了，“剩下的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您。“
“好，你知道关键时刻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们的吧？”司雷伸出一个拳头。
“嗯！”琪琪也抬起拳头，用力地抵住了司雷的。
五分钟后，斯黛拉和司雷一起离开房间，朝孩子们的集体宿舍走去。一路上，司雷简单概括了下刚才的谈话，斯黛拉一时感叹——其实司雷根本没用什么技巧，完全就是单刀直入嘛，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能说琪琪的母语。
“像她这样敏感多思的孩子是需要多留心的。”司雷道，“她们比普通的孩子更容易受到霸凌——”
“等等，”斯黛拉微微眯起眼睛，“你前面还跟琪琪说她特别勇敢呢，又有主见——原来那都是哄她的话啊？”
“……也不算吧。”司雷道，“我刚才只是想强调我们应该多关心——”
“那这话就很奇怪，恕我直言，警官，你如果并不真的认可琪琪是个勇敢的孩子，她迟早会发现你在说谎，到时候她可就不会再信任你了。”
司雷停下脚步：“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我们不应当投入更多的精力在琪琪这类孩子身上吗？”
“当然应该，但不是因为什么‘敏感多思’的理由，警官，你知道虎鲸嘛。”
“知道，海中狼族。”
“虎鲸幼崽的死亡率高得吓人，有研究显示可达40%以上，它们要依赖母乳18个月，小虎鲸游得慢，抵抗力弱，一旦脱离群体，或是母亲受伤、死亡，它们就很容易夭折。可是一旦它们长大，就会变成海洋中的霸主。”斯黛拉摊开双手，“有些孩子天生就更需要群体的关注和保护，因为她们注定会成为虎鲸般的女人呀，比如琪琪——我的眼光，错不了。”
司雷笑了笑：“比如琪琪，再比如你？”
“当然了，”斯黛拉侧目，“怎么警官，你觉得我不是？”
“你是。”司雷收回目光，看着前方，“不过我会关注这类孩子跟她们是不是虎鲸没关系，不管她们将来是虎鲸，是海螺，是电鳗，是八爪鱼……都应该得到同样的支援。”
“啊……”斯黛拉发出一声轻叹，“特别司雷的答案。”
两人来到夏宜学的卧室，敲了敲门——她与夏英都是帕卡特的学生，一个抓教务一个抓后勤，分工明确搭配得当，在司雷表明来意后，夏宜学很快前往琪琪的床位替小朋友收拾东西。然而，宿舍里紧接着传来十一鬼哭狼嚎的叫嚷声——
“你们不准把她的东西搬走！！
“琪琪呢？琪琪人呢你们让她回来，琪琪！！！
“嗷呜——”
“你这孩子怎么还咬人！”
司雷和斯黛拉都听到了十一的嚎叫，想起琪琪在整件事上讳莫如深的态度，两人都意识到了些什么。
……
剧场里，克洛伊正在津津有味地阅读今晚的观剧手册，看到一半，她忽然抬头寻找着什么。
“在看什么？”恩黛问。
“这上面说剧方设置了额外的装置——今晚的女主角会从空中飞上舞台！“
“哇——什么样的装置，给我看看！”
“上面没讲清楚，所以我才想找找实物。”
恩黛和克洛伊同时起身，跪在椅子上向后排张望，佐伊十分无语地把恩黛拉了下来，警告她注意观剧礼仪。
另一旁，加荷多蕾坐在剧院的沙发椅上，感到一阵莫名的困意——这个椅子实在太舒服了，她刚一坐下来就有一种整个人都要陷进去的感觉。她打量着剧场，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新奇，别有洞天，但这种目不暇接的感觉加重了她的疲惫，使她忽然担心起自己会在中途睡着。
她想起有一次伯衡老师带她和蛮纳去开一个大会，结果台上的人讲了半天有的没的，蛮纳直接睡了过去，还打起了呼噜。
加荷多蕾有些担忧地搓了搓鼻子，她应该不会打呼吧？但她听尤尼斯打过几次，尤其是在战斗后的休息之，她有点儿拿不准自己能不能挺住。
千万不要睡着。加荷多蕾捏了一把大腿，不然一定会被克洛伊这个刻薄大小姐当成笑话到处讲！
此时的加荷多蕾尚未意识到自己的担心有多么多余，她即将度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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