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净从未感到自己这么渺小过。
身体轻得就像一缕尘埃，随风而逝才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舍弃，那些青葱岁月中的点点美好。
不甘心放弃，那些纠缠了半生的时光和人。
忽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住持的脚下，扬起一双泪眼迷蒙却又渴望光明的眸子。
第一次，他无助绝望，无比虔诚地看向住持，把希望寄托在佛法上。
“住持，您告诉我，世间有没有一种佛法，能让我得到所求？”
住持沐浴着光芒，犹如一尊高大魁梧的雕像，他的眼底，是一片温莲般的慈祥和宽阔。
他无限慈悲地俯瞰着寻净，说：“傻孩子，佛法修的是舍得之法。
何为舍？何为得？
有舍才有得！
一如佛门深似海，曾经的先祖也曾问过，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是，先祖也没得到答案。”
寻净的瞳孔痛苦地凝缩，泪水从眼睑滑落。
没有办法。
连先祖都没有办法两全。
“住持，如果弟子的所求一直没有答案，弟子还要去做吗？”他问。
他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住持告诉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疑物，何处染尘埃。
你执着的一切，真的存在吗？”
寻净瘦削的肩膀猛地一颤，真的存在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
可是，落下的泪水是真实的。
住持把纸张递给他：“你想想吧，如果痛，烧了，就不痛了。”
烧了那封信，他就不痛了吗？
住持见他紧闭眸子，呆愣在蒲团上，没有强迫他，只是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把门关上，并吩咐弟子不要去打扰寻净。
过了几分钟，寻净的眸子再次猛然睁开。
瞳孔扩张，带着尘世的愤恨、决绝。
他拿过纸张，在佛前读了一遍，语气苦涩：“写得真好。
小云，你想忘了我，可是，我却不能忘了你。
我做不到。
如果佛祖怪罪，那就天降惊雷，把我轰死吧。
这一生，我都不愿再忘了她。”
纸张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透明而单薄。
他竟折成了几页，塞进了嘴巴，用力咀嚼，连同纸张和文字，都吞进肚子里去。
几分钟后，纸张刮擦着喉管，终于吞进了胃里。
“既然我忘不了，那就不要忘了吧。
既然你想甩开我，那我们就一生一世痛苦地纠缠在一起。
也许，这也是一种修行！”
烛火没用动。
寻净逐渐明白，他想要的一切，都只是心理安慰而已。
他打开门，走向诵经室，心里莫名地激动。
他就要看到他想见的人了。
可就在这时，两个穿着考究的年轻女子，急匆匆地向他走来，一左一右拖着他的手，向膳食房走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他用力撇开二人。
凌霄和素兮拽着他的左右手，说：“寻净师父，快点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别闹！我没时间和你们疯！”
寻净只想去找苏幻云，否则，下一次见面又不知什么时候。
“哎呀！你去了才知道嘛！今天，一定不会让你走的！”凌霄和素兮两个人像无理取闹的孩子，拖着他闯进了膳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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