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梦中惊醒，她揉揉眼睛看向旁边的老人。
“爷爷，还没结束吗？”
老者很久不抽烟袋了，却被两天的战乱愁白了胡子，重新拿起了烟袋。
“快了，别怕，各位仙长在为了我们努力呢。”
小女孩点点头，左右都睡不着了，爬起来去看星星。
她指着天空那边亮如白昼的地方问：“爷爷，那边是怎么了？”
老人也抬起头看去，然后惊掉了烟袋！
“这……”
他颤抖两下没说出来，缓了一会儿继续道：“恐怕是要结束了啊！”
小女孩张大嘴巴，惊讶地朝那边看去。
清寰将最后一式打去。
陆临仙躲不过，但人的本性便是怕死，饶是他做好赴死的准备，还是忍不住用尽全力抵抗。
少女看着他的动作，面无表情。
这剑招像是巨大的陨石一样坠落地表，修士们以为会被再度卷入其中，很快却发现有一层什么东西将他们和二人隔绝开。
那磅礴可怕的剑招就在他们眼前戛然而止，未曾伤及他们分毫。
陆临仙最后也只是抵挡了三秒左右，而后便溃不成军，生死不明。
这一回，他是真的没有保命招数，再来帮助他逃离困境了。
清寰慢慢降落，一挥手将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展开。
陆临仙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生命垂危，不足为惧。
但不知为何他将自己的脸保护得甚好，少女看着他有些不解。
陆临仙一只眼睛烂掉了，剩下那一只看着清寰，张张嘴用最后的力气解答疑惑：“泠月她……看见了会害怕的。”
听完，清寰面露惊愕，然后半蹲在男人面前。
“你……快不行了。魔域也就此完了，是否有什么想说的？”
陆临仙呵呵笑了两声，大口的血喷涌而出，让他的脸更加灰败不堪，形成死亡的前兆。
“我……真的羡慕你们啊……命好。”
清寰叹口气摇摇头，“命好？你自己都说了，神凰命格，命运由天不由我。我无数次想逆天改命，终是一番徒劳。”
她顿了顿又道：“等下我这借来的力量又要消失了，到时怎样还未可知。”
陆临仙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寻找着什么，清寰很快明白过来。
“你在找仙尊？我这就帮你……”
他摇头，“不用了，没时间了……帮我给他醒后递个话吧……”
少女颔首答应：“好，我会记下传达给他的。”
陆临仙淡淡说道：“原本，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我们……本不至于如此。
若是愿意，就把我……忘了吧。
请让我和泠月葬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说完他又提起一口气：“小姑娘记着，我死后的尸身让崔琉刹亲手给我解决。他是……将我挫骨扬灰也好，还是烈火烹油，最后都要让我和泠月永远在一起……”
清寰看着他这副模样，竟然有点不好受。
这并非是圣母之心泛滥。
而是君子之度，见其生便不忍闻其死。
大哀莫过于心死。陆临仙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清寰静静看他两秒，最后在她点头后，陆临仙才终于咽下了那口气。
很快她又瞬移到崔琉刹身边，用剩余的力量给男人治疗。
就算被天宫降罪，她也不能忍受任何人的离开了。
少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给男人输送生机。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神魔大战结束，她也开始渐渐枯萎。
用手慢慢赋予男人一线生机实在是太慢了，于是她想起之前崔琉刹给自己融入真元时的做法，没有多想有样学样的将冰凉的唇贴在崔琉刹嘴上。
“清……！”
宫弄玉的喊声戛然而止，毕竟，他没什么资格去这样制止少女。
何况，明眼人都瞧出来了，清寰是在用什么办法来救崔琉刹最后一命。
少女体内的真元消失殆尽，借来的力量也散开了，只剩最后那点修为尽数给了他。
崔琉刹因为得到关键治疗悠悠转醒，看见清寰从自己唇上移开，男人面色透着股不正常的红。
但下一秒，少女忽然昏倒让他开始措手不及！
“清寰！你怎么了？”
不止他，刚才在一旁关注着两人的修士们，都一窝蜂冲了上来。
“仙尊！清寰她怎么了？”
“清寰道友你醒醒啊！”
“清寰你千万不可以有事……”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崔琉刹感受到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气，面上一片戚戚。
她都已经重伤如此了……居然还为了救治自己而……
少女昏迷只是暂时性，她给自己最后留了一口气，醒来看见抱住自己的崔琉刹，示意他低下头。
男人将耳朵靠近少女，清寰轻轻将刚才陆临仙最后的遗言说与他听。
“他说，希望仙尊能忘了这一切，如果可以，请帮他把与亡妻合葬，生同衾，死同穴。”
说完她喘一口气缓了缓：“陆临仙还说，你与他，本不至于如此的……真希望你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说完这些，崔琉刹全身上下像是被冰水浇了个透，然后又被漠北寒风吹到僵硬。
陆临仙到死，终于是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
终究是，天意不凑巧，造化弄人。
自此以后，一步错，步步错。
人死了，一切都结束了，魔域那方不知还有没有残党余孽，修士们突然想起来，准备直接去端了老巢！
清寰被簇拥着抱回蜀山，崔琉刹身负重伤，却坚持着要把她一步一步带回去。
虽是神凰命格，半神之体，但经此两日两夜，怕是难活……
常百草看见少女第一眼，眼泪都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为医者，几乎是一眼就看出她的情况，能想象到少女是有多痛，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崔琉刹准备带队去魔域，容晔和敖岳没什么大事，便也主动跟着前去。
他简单接受了一下治疗，然后屏退其他人，唯独留下几名医者在屋中。
走前，崔琉刹跪在地上，请求他们救救清寰。
他这辈子，只跪过三次。
一次是承接天地，二次是父母祖宗，三次……
是为了私心，和他控制不了的汹涌澎湃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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