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兮先与叶大夫打招呼之后，宁安公主才上前，道：“民女迟小雾，见过夫人，小公子。”
林兮还在思索长宁公主为何出现在此处，她却自称民女上前与她见礼，显然是记得林兮。
“迟姑娘不必多礼，是我叨扰姑娘了。”林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充满疑惑。
“夫人太见外了，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请随我来。”
林兮牵着小团子，一行人跟着宁安公主绕过游廊，来到院子里面。院子不大，两三间房舍，里面阳光充足，桌椅陈设质朴，床榻架柜齐全，色调淡雅，雍容大气。
宁安公主道：“夫人与小公子看看，可还需要添加什么物件？”
林兮摇头：“姑娘费心了，准备地如此周全。”
“夫人满意就好，叶大夫就住在左厢房，我在隔壁院里，离您都不远。这是琉璃，让她在外面伺候，您有什么事打发她喊我一声便是。”
宁安公主伺候颜太后多年，安排这些事做到面面俱到轻而易举。林兮道了谢，送她出了门。
她有很多疑问，现在却不是好时机。
待宁安公主走之后，林兮笑着看向一直端着的小团子，小小的人儿坐在椅子上，背却绷得老直了。察觉到林兮的眼神，小团子才跳下来，由林兮抱在怀里。
她轻声道：“琮儿，可以放松些，一直这样端坐很累的。”
小团子摇头：“父亲说，君子坐如钟，站如松，仪态不可废。”
林兮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神态，必定是正襟危坐，一派正气。她也能理解赵瑾辞说这话的初衷，他对自己要求高，对琮儿定然也是如此。
端看琮儿的相貌，他眉眼之间更像她一些，可仔细看他的神态与言行，他身上已经初具赵瑾辞的影子，毕竟，这几年他都是由赵瑾辞陪着长大的。
“琮儿做得很好，已经是一个君子了。”她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
小团子环顾一周，见周围没有人了，才撒娇：“娘亲，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我不想一个人睡。”
宁安公主安排了两间屋子，中间由一道门连接通了。方才看屋子的陈设，里面弄那间房显然是给小团子准备的。
林兮自然也想多与他相处，这么些年，她心里最牵挂的就是这小家伙了。
“好，娘亲在这里陪你。”
等小团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出来，林兮替他擦干了头发之后，在床边讲故事哄他睡。故事有些平，小团子听得哈欠连连。
等他睡了，林兮才起身，招呼朝颜守着小团子，自己去了外面。
她一出来，宁安公主就在外间等着。此时屋内只有她们两人，看来眼下便是说话的时机了。
“夫人见谅，我不请自来。”
林兮道：“怎么会，是我给公主添麻烦了才是。”
宁安公主闻言，轻笑一声道：“世间已经没有宁安公主了，夫人唤我小雾就好。”
林兮眼里闪过疑问，却还是点头：“小雾姑娘。”
迟小雾看着窗外，眼神有些渺茫，道：“我知夫人定然有诸多疑问，此番前来，便是为了给夫人解惑。”
也是那个男人给的任务。
林兮闻言，也不兜圈子，道：“小雾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对她这个问题，迟小雾毫不意外：“夫人这样问，想来还不知道，我曾与您的夫君有过合作。”
夫君...林兮垂眸，她有些不适应这个身份。只是，宁安公主和赵瑾辞有过合作？可她不是颜太后的侄女吗？
彷佛看懂了林兮的想法，迟小雾冷笑一声，道：“颜太后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何况一个小小农家女？”
舍弃亲生儿子？林兮有些不解，虽说之前她感觉颜太后对小皇帝说不上关怀备至，但起码也是友善的。
迟小雾却不欲多说，反问林兮：“夫人可知，我们第一次合作是什么时候？”
林兮摇头，她连他们的合作都不知道，又怎会知他们具体合作过什么？
迟小雾缓缓道：“是你怀孕被召进宫的那次。颜太后忌惮陛下，也忌惮你的身孕，召你入宫，就是为了拿捏他。一旦他表现出对你的情谊，颜太后便不会放你出宫。所以，他安排了我在颜太后身边帮你转圜。”
林兮从未听说过这些事。那时他说，他安排了人会保护她，可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他安排的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他看向她时漠然的眼神。
她缓了缓，才低声道：“可你，并没有出现。”
迟小雾有些歉疚：“是我办事不力，也导致你受伤。虽说于事无补，还是要向夫人致歉。”
林兮心里很复杂，原来，还曾发生过这样的事，原来，他真的安排过人。
她问：“那时你出了什么事？”
迟小雾冷声道：“我的好姑母，又用了迷香，将我与一个军中纨绔关在一起。我杀了他逃出来之后却得知你已经被卫容带走了，于是我紧急通知了陛下。”
“你方才说，又？”林兮抬眸问。
迟小雾嗤笑一声：“何止一个‘又’啊，我也想活，所以才投靠了当时还是首辅的陛下。”
林兮沉默，竟不知宁安公主还有这样的过往。
迟小雾看向林兮，有些唏嘘道：“陛下为人，向来狠厉无情，我却在有生之年看到了他失控的场面。颜太后让卫容带走你，就是看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没忍住让赵力出手了。”
林兮垂眸，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她在他心里当真有地位吗？
“后来，为了不让你暴露在颜太后眼中，他将你送到了庄子上。还找了一个挡箭牌，也就是莫娜，你应当还记得。”
林兮点头，那个万众瞩目的公主，她怎会忘记。
她轻蹙眉头：“挡箭牌？”
迟小雾点头：“颜太后想拿捏赵瑾辞，他便主动送了人质给她。”
林兮眼底有些不可置信：“可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迟小雾轻笑一声：“莫娜与她身边的众多将军侍卫都有染，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可以是身边任何男人，唯独不会是赵瑾辞。”
林兮惊讶，莫娜亲口对她说她怀的是赵瑾辞的孩子。她有些不相信地道：“莫娜亲口说她腹中孩子是…他的。”
迟小雾道：“夫人最清楚陛下的性子，莫娜与那么多人有染，你觉得他会碰她吗？”
赵瑾辞有洁癖，林兮知道。若莫娜真的与旁人有染，他定然不会碰她。可之前，他还叫她和离...
迟小雾看她迟疑了，继续道：“为了保护你，他认下了这顶绿帽子，并且大张旗鼓送了许多珍贵玩物给莫娜，任由她趾高气昂进出府邸。京城无人不知首辅大人有多宠爱这位公主，一时之间她风头无两。再后来，颜太后便召她入了宫。夫人聪慧，这其中之事，想来应该也能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林兮垂眸，她脑中思绪很乱。思及当初，赵瑾辞言行的确与往常有异。他为人向来低调，可对莫娜公主的宠爱的确高调得不像是他往日的风格。
若真如宁安公主所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她，为何他什么都不曾与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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