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让他去护送赈灾银粮！
这……不是他听错了，就是父皇嘴快说错了。
天楚帝肯定了他的自我怀疑，还给了他一道密旨，让他见到陈穆愉后再打开。
九皇子看着密旨，这才意识到，天楚帝是认真的。
江南水患影响越来越广，这个时候，后续的赈灾银粮，能够顺利抵达江南，对赈灾一事十分重要。
护送赈灾银粮南下，其实算得上是在帮陈穆愉。
能够和陈穆愉一起做事，九皇子是十分愿意的。
他也没有去过江南，等差事办完，说不定还可以顺道游玩一番，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想想都觉得好。
只是，现在让他去，他又有些犹豫。
秦王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老是暗地里给陈穆愉使绊子。九皇子心想，如今他七哥不在京都，消息本就滞后，还有那么多居心不良，一心想要弄垮他的人，形势对他很是不利。
若他也离开了京都，大皇兄肯定顾虑更少，做一些对七哥不利的事情。
所以，他必须留在京都，替他看住大皇兄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有什么事情，他也好第一时间通知七哥。
他想要推掉这项差事，一抬头，对上天楚帝的眼神，他又不敢开口了。
君命难违，他只能从命，领了密旨，告知晋王府后，翌日便出发南下了。
那道密旨，他挺好奇的，几次想要偷看，最后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晋王府收到他的消息，云泽立即去了客栈，将此事告知了沈归舟。
陈霄和云泽都猜测过那道密旨的内容，却也都是无法确定。
这个时候，天楚帝派了九皇子护送赈灾银粮南下，两人也弄不清楚他的用意。
这次赈灾银粮，由九皇子护送，对于他们王爷来说，是件好事。
毕竟他是自己人，可以省去被人背刺的担忧。
还有，他这人虽然平日看着不太让人放心，但是每次和他们王爷有关的事，他都会尽心去办。
由他护送，这批赈灾银粮，应该能顺利抵达江南。
问题在于，他此时南下，朝堂上就少了一人盯着。
这京都，他们也少了一个助力。
如今局势微妙，九皇子在，对他们有好处。
沈归舟听了他们的分析和担忧，没有立即断定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吩咐云泽，带十个晋王府最好的侍卫，即刻南下，去接陈穆愉。
三息之后，云泽恍然大悟，“夫人是说，陛下派九皇子前去，是去换王爷的？”
沈归舟没有否定他的猜想。
宫中的事，她的指示照旧。
谁是毒害天楚帝的真正凶手，沈归舟并不关心。
这是天楚帝自己该忧心的事，此事要查起来，他定然也会比他们先查出凶手。
反正这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没有必要折腾，只需静静等着就行。
对于陈霄的担忧，沈归舟给了一句提示。
既然燕王已经彻底无缘太子之位，那么天楚帝也绝对不会让继后，成为下一任君主的绊脚石，让她影响天楚国运。
他不打算将继后从这件事中择出去，怡嫔毒害天子一事，也会是铁打的事实。
无论接下来事情怎么发展，这两人的事，都不可能再有反转。
有了沈归舟的这些话，陈霄放心下来，不再担忧宫中之事，吩咐晋王府的眼线仍旧隐藏。
又过了三日，天楚帝所中之毒有了眉目。
天楚帝命柴向和张德素查找真正的下毒之人，两人在宫中暗查多日都没有结果。
眼看，天楚帝耐心要耗尽，查验毒药的宋院正那边有了进展。
他翻找了诸多药典都没能找到天楚帝所中之毒，后又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取了天楚帝的血去钻研，还是没有结果，最后，他只能采取最笨的方法，从天楚帝的吃穿住行入手，对于天楚帝可能接触到的东西一样样查验。
天楚帝中枸那花那日，御膳房已经被查了两遍，宋院正暂时就排除了饮食，从他的穿住行入手。
天楚帝日常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御书房和明崇殿，宋院正带着自己最信任的徒弟在这两处地方仔细勘验了多日，没有发现异样。
不是这两个地方，那这毒，很有可能是在后宫染上的。
张德素已经暗中在池华殿检查过一次，并没有找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但是，宋院正想着天楚帝每次出事都是在池华殿，还是悬着心向天楚帝申请亲自再去那里检查一遍。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训斥一顿，却没想到，天楚帝犹豫片刻，就同意了。
宋院正带着徒弟，在池华殿里一样一样的检查。
一圈快要检查完了，没有发现问题。
他忍不住想，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就在他准备去向天楚帝申请去德妃宫里调查时，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继后从池华殿里搜出了带有催情效用、同时含有枸那花的熏香，后面证实那熏香并不是池华殿里所用的。
然而，天楚帝经常留宿池华殿，裴昭仪就没有用过类似的东西？
宫中的管理最近严了很多，外界想要探听消息变得很困难。
这些困难，却难不倒沈星蕴。
天楚帝中毒一事有了进展，他第二日便知道了个大概。
沈归舟住在晋王府时，沈星蕴不敢随意去找她，现在她住在了客栈，方便了很多，沈星蕴收到宫中的消息后，立马从家中溜了出去，去她那里蹭饭了。
他到的时候，沈归舟正好在吃饭。
他不用沈归舟喊，自己在桌子前坐下。
动筷之前，他知趣地给沈归舟说了宫中最新的消息。
天楚帝中的毒查出来了。
白杜鹃。
一种罕见的白色杜鹃花。
沈归舟听到这个，夹菜地动作稍微慢了些许，很快，又恢复正常，没有插话。
沈星蕴没有见过白色杜鹃花，也是没想到，杜鹃花竟然有毒，觉得很神奇。
沈归舟经不住他问，给他普及了一下，白色杜鹃花，开花的时候，型似牡丹，有毒，毒性主要集中在花瓣上，食用花瓣会导致呼吸困难、四肢麻木，量大时，能致人死亡。因为罕见，很少有人知道，它是有毒的。
沈星蕴惊讶的同时，对沈归舟又多了一分崇拜。
果然，就没有他阿姐不知道的东西。
马屁拍完后，见沈归舟看着他，意识到自己聊远了，赶忙说回正题。
昨日下午，太医院宋院正在裴昭仪的池华殿里找到了一种熏香。
熏香有生情助兴的效用，另外，还含有微量的白色杜鹃花粉。
宋院正重新取了天楚帝的血对比，验证了他中的就是此毒。
熏香的毒性并不大，一次并不会致死，但是长期使用，会造成慢性中毒。
天楚帝每次发病时，裴昭仪寝殿中，都点过那个熏香。
裴昭仪大概是因为年轻，身体比天楚帝好，自己还未有中毒的现象。
沈星蕴激动地说了半天，看沈归舟照常吃着东西，没有一点好奇、讶异之内的情绪，有点困惑，“阿姐，这件事你早知道了？”
沈归舟淡淡回道：“不知道。”
哦。
听她说不知道，沈星蕴兴头又上来了。
“那你知道，裴昭仪用的这些熏香是从哪里来的？”
沈归舟眼皮抬起，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有话就说，没话就走。
沈星蕴讨好一笑，不敢再卖关子。
“那熏香，是贤妃送给她的。”
这个事情，还得从去年说起。
裴昭仪在御花园里遇到了贤妃养的猫，后来这只猫惊吓了当时的王贵妃。王贵妃大怒，罚了裴昭仪，还让人打死了贤妃的猫，贤妃也受到了牵连。裴昭仪过意不去，带着厚礼上门去给贤妃赔罪，贤妃推辞不掉，只能接下，听裴昭仪说她那里的熏香好闻，就给她送了一盒自己制的熏香做回礼。
裴昭仪拿回去后，点了一次，没想到天楚帝很喜欢那个味道。
宫中的制香师总是做不出那个味道，裴昭仪见天楚帝喜欢，用完之后，就又去拜访了贤妃，厚着脸皮找她讨要了一盒。
贤妃看她喜欢，在那之后，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给她送一盒。
裴昭仪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熏香有那种特殊的效用，后来她发现一点端倪，却更喜欢这种香了，也用的更加小心。
每次天楚帝在她那里过夜的时候，她都会点那种香。
她是真的没想到，那熏香会有毒。
她自己每次也闻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在裴昭仪那里发现这种熏香后，张德素带人去了贤妃殿里搜查，在她那里搜出了开得正盛的白色杜鹃花。
沈归舟眼睛微抬，“贤妃怎么说？”
“贤妃承认了，那香就是她送给裴昭仪的。”
沈归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子。
沈星蕴也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讲。
贤妃承认了那熏香是她送给裴昭仪的，也没有否认，她在那香里掺了白色杜鹃花。
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毒害天楚帝。
她最开始送给裴昭仪的熏香，也没有问题。
她养的第二只猫死了之后，那熏香里才多了几样东西。
王贵妃知道裴昭仪有了身孕，让人抓了贤妃的猫去吓裴昭仪，导致裴昭仪小产，贤妃和猫都受到了牵连，猫直接被打死了。
实际上，最开始知道裴昭仪有身孕的，并不是王贵妃，而是继后。后者故意将裴昭仪有孕的消息，透露给了王贵妃，并让人给她出主意，可以借助贤妃的那只猫做文章，她利用王贵妃完成了借刀杀人。
那只猫贤妃没养多久，却也是有感情的。
同时，它也让她想起了她先前养的那只猫。
那只猫她养了很多年，深宫中灰暗的日子，都是它陪着她。
对别人来说，那只是一只猫，一头牲畜，死了便死了，可对她来说，那只猫，是陪伴、是寄托，是一条生命，是她的亲人，唯一剩下的亲人。
她的亲人，在她们的眼里，一文不值。
那个时候，贤妃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她自己的日子，并不想卷入她们的争斗，猫没了，她很难过，却还是忍了下来。
然而，她们欺人太甚，每次都要拿她的猫做文章，以为她好欺负，将罪名往她身上引。
这次的事情，让她知道，她一味地忍让，其实也是不对的。
她打算等禁足期满，主动上门给裴昭仪道歉。没想到，裴昭仪是个善良的人，她身体恢复后，反而先上门，为她被无辜牵累一事给她道歉。
贤妃自然是不会怪罪裴昭仪的，还满怀歉意地又给裴昭仪送了一盒熏香。
于是，就有了后续的事情。
至于裴昭仪，她在这件事中，也不完全无辜。
她第一次去贤妃那里赔礼道歉时，贤妃就看出，她是故意等在王贵妃必经的路上逗弄她的猫的，事后还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她那里装无辜。
在贤妃的眼里，她和王贵妃、继后，没有区别。
除了这件事外，沈星蕴还查到了一件事。
上次池华殿中出现枸那花事情，其实也另有玄机。
那件事情，看似是怡嫔陷害了继后，实际上，怡嫔的计划，早就被裴昭仪知晓。
继后陷害她不成，最后反赔上了自己，是怡嫔的功劳，也可以说是裴昭仪将计就计的成果。
裴昭仪想要的，是一箭双雕，可惜，她的目的只达到一半。
后面出现的那碗银耳莲子羹，实则是个乌龙。
裴昭仪看怡嫔在之前的事情中脱身，心有不甘。
听说怡嫔找人炖了银耳莲子羹，她就让人将先前弄到的一些枸那花，下到了银耳莲子羹里。
她并不知道那银耳莲子羹是给天楚帝准备的，那日她也特意叫人让御膳房炖了银耳莲子羹，准备将那碗银耳莲子羹换给自己。
可是，因为宫人疏忽，那碗银耳莲子羹又被换回去了。
因此，最后，它就又到了天楚帝的面前，被他吃了下去。
通过这件事，还扯出了一件事。
太医院里，有一个年轻的太医，是裴昭仪娘家的一个有一点点关系的远房亲戚。
那银耳莲子羹里的枸那花就是他帮裴昭仪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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