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听着儿子一口一个李先生，不禁有些吃味，同时，也更为好奇。
“翊钧，这个李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小东西惊讶道：“母妃你竟然不知道？”
“呃……母妃当然知道，只是知道的不多。”李氏不懂装懂，“能让你父皇，你皇爷爷高度赞赏之人，可不是什么小人物，母妃略有耳闻。”
“母妃你骗人，你要是知道李先生，就不会问他是何方神圣了。”朱翊钧无情拆穿，哼哼道，“你就是在套我的话。”
李氏俏脸一红，随即气哼哼道：“这话说的……好好好，母妃不问了行了吧？”
见娘亲一脸受伤，小东西不禁有些难为情，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许多人都知道，就连远在边镇的俞将军都知道……告诉母妃好了。”
李氏的幽怨立即消弭，换上喜悦之色：“母妃果然没白疼你，快给母妃说说。”
“李先生就是永青侯。”
“永青侯？”李氏惊愕，随即释然，奇道，“新任永青侯不是一门心思做商人嘛，怎来京师了？”
“嘿嘿……母妃这就有所不知了。”朱翊钧卖弄起来，“这个永青侯不是金陵李家的那个永青侯，而是太祖封的永青侯。”
“啊？”李氏秀眉蹙起，“太祖封的？”
小东西点点头，小声说道：“李先生拥有神仙手段，可厉害了呢。”
李氏怔了怔，忙去摸儿子额头，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咕哝道：“也不烫啊……”
朱翊钧见母妃不信，连忙说：“真的，李先生会炼仙丹，还会让人飞起来，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飞，却也差不多，儿臣就飞起来了。”
“什么？”李氏花容失色，忙放下儿子，一脸严肃道，“翊钧，你告诉母妃，这个李先生是不是给你吃什么东西了？”
小家伙不解道：“我一直在李先生家吃喝啊。”
“母妃是说，这个李先生是不是给你吃……仙丹了。”李氏俏脸凝重。
朱翊钧点点头，道：“我是吃了一颗，可香了，那感觉老好了，跟要飘起来似的，回头我让李先生炼一些仙丹，让母妃也尝尝。”
李氏大急：“我的儿，那哪是仙丹，那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虎狼之药。”
“？”
“走，去找你父皇，这件事得说清楚……”李氏不由分说，拽着儿子就走。
御书房就在隔壁，朱翊钧还来不及解释，就到了父皇面前。
“你怎么也毛毛躁躁的？”正在审阅公文的朱载坖斜睨了爱妃一眼，满脸不悦。
“皇上，这个李先生有问题。”李氏急道，“他给翊钧吃了虎狼之药。”
朱载坖惊愕，继而嗤笑道：“什么虎狼之药？大惊小怪……只是固本培元的养生丹药罢了，既然李先生让他吃，就说明对他没坏处。”
李氏：(⊙o⊙)…
“喏，就是这个。”朱载坖从抽屉中取出玉瓶，倒出一粒，说道，“你尝尝就知道了。”
“？”李氏呆愣，继而失惊道，“皇上，你怎么也……你也吃这丹药了？”
“呵，多稀罕……”朱载坖呵呵一笑，傲然说道，“你没入宫前，我就得了父皇赏赐，吃了这丹药。”
“可是皇上……”
“行啦，赏你受着就是，吃了。”朱载坖面色不愉，“莫恃宠而骄！”
李氏满心抗拒，凄苦道：“皇上，这真不能吃啊。”
朱载坖皱了皱眉，审视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向翊钧打听李先生的事了？”
“臣妾……是，臣妾是出于关心翊钧才问的。”李氏硬着头皮道，“父皇玄修养生自是好的，可皇上你还年轻……正是春秋鼎盛，用不着这些的。”
“朱翊钧！”
“儿臣在。”
“来，喂你母妃吃。”朱载坖淡淡道。
李氏：“？”
“好嘞。”小东西颠颠跑上前拿过丹药，折返回来道，“母妃，张嘴。”
这行为……落在李氏眼中，就跟丈夫儿子合起伙来要毒害她没两样。
“别不识好歹！”
李氏娇躯一颤，认命般的拿过儿子捏着的丹药，一闭眼，送入了口中……
接着，美眸陡然睁大，顷刻间，面颊升腾起两朵红晕，满脸不可置信，神情却极为享受……
朱载坖嗤笑道：“这下美了吧？”
随即意识到这话有歧义，且儿子还在呢，遂清了清嗓子，转而道，“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李氏又做了个吞咽动作，这才道：“皇上，这……这个李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翊钧没与你说？”
“翊钧说……李先生是太祖封的永青侯。”李氏讷讷道。
“嗯，就是这样。”朱载坖说道，“知道就知道了，不过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能轻易往外说。”
“臣妾……”
“退下吧。”朱载坖不耐烦地摆摆手，“朕要忙公务了。”
李氏满腹疑问，却不敢恃宠而骄，行了个礼，与儿子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母妃，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朱翊钧得意的问。
李氏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这个李先生真是神仙？”
“也不是啦。”小东西笑嘻嘻道，“李先生不是神仙，只是比一般人厉害，厉害好多好多，比如，他永远年轻，长生不死。”
李氏惊道：“你说李先生的是太祖封的永青侯，意思是……这个李先生从洪武朝活到现在？”
“是啊。”朱翊钧说道，“内阁三学士都知道，边镇的俞将军也知道，父皇，皇爷爷更知道……母妃你不会还是不相信吧？”
“我……”
“母妃，你觉得皇爷爷也会真假不分？”朱翊钧说道，“用李先生的话说，大明皇帝都知道他的秘密。”
李氏无言以对，好半晌，才不可思议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为何列祖列宗……稷却难逃生老病死？”
“因为李先生不能让别人也长生。”朱翊钧解释说，“李先生的长生不老是与生俱来的。”
“容母妃缓缓……”李氏跌坐在椅上，久久无法平静。
许久，
李氏强迫自己不再想‘李先生’，问道：“翊钧，你学业完成了？”
“还没呢，是李先生去大高玄殿为皇爷爷调理龙体，顺道带上了我。”朱翊钧笑嘻嘻的说，“我是想父皇和母妃了，从大高玄殿跑过来的，一会儿还要回去呢。”
闻言，李氏不禁心生失望，问道：“这次教学，还要进行很久吗？”
“不用很久，很快就结束了。”朱翊钧自信道，“不出十日，我就能回宫了。”
言罢，小东西小脸一垮，叹道：“唉，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
“教学一结束，李先生就要走了。”朱翊钧有点难过，怏怏道，“李先生是个大忙人，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唉，真舍不得……”
李氏心绪杂乱，心情复杂，最终压下所有情绪，轻笑道：
“既如此，就更要珍惜李先生还在的时候，你父皇和你皇爷爷既然要你跟着李先生学习，自然是因为他非同常人，要多用心。”
“嗯，我知道。”小家伙点点头，“这些时日，我跟着李先生学了好多好多东西，从没有懈怠过。”
“那便好……”李氏舒了口气，温柔道，“要是教学时间延长的话，可要记得有空常来看看母妃，这些日子母妃可想你了。”
“嗯嗯，我会的。”小家伙狂点小脑袋，“母妃，您能不能给我弄点糖果点心啊？”
李氏笑意盈盈道：“当然可以呀，走，去母妃那儿，瓜果蜜饯管够。”
……
是夜，
小院儿烛火格外明亮，寂静的夜，敲敲打打声不绝于耳。
“像吗？”
“还差点意思。”
“嗯。”
又一阵敲敲打打……
“这样呢？”
“差不多，再丰富一下细节就好了。”
“嗯。”
又一刻钟之后，金首的五官轮廓，与朱厚照生前几乎无异，惟妙惟肖，连平日那玩世不恭的神情都给复刻了出来。
李雪儿由衷道：“你这手艺，比之能工巧匠还要好上三分。”
李青哂然一笑，叹道：“其实，这跟堆雪人差不多……”
李雪儿一下沉默了。
“要不要一起？”李青问。
李雪儿有点心动，迟疑道：“不麻烦吗？”
“这算什么麻烦，还没午夜呢，时间足够了。”
“那一起吧。”李雪儿点点头。
其实她跟姥爷没什么感情，可她跟娘亲的感情太深了，娘亲与姥爷的感情亦如此，李雪儿不为自己，为了娘亲，也得好好祭拜一下亲姥爷。
李青带上朱厚照的头发、指甲，旧服，以及一件崭新的龙袍，金首玉骨，一整个打包在一起挂在身前，跟个小山似的，却不显得累赘、沉重。
夜色中，李青身前挂着包袱，身后背着李雪儿，赶赴明皇陵……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无惊无险的绕过皇陵守卫，来到了属于朱厚照的皇陵——康陵。
“到了。”
李青轻轻放下李雪儿，说道：“这就是你大侄子的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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