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高兴也有人愁。
蓝山医院。
周兴怀靠在病床上，手里攥着当天的财经人物报纸，脸色阴沉得可怕。
报纸头版赫然登着虞家一家三代的新鲜合照。
照片上，白发苍苍的虞柏和“起死回生”的虞雪风并肩站着，笑得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
“凭什么！”照片上的团圆美满深深地刺痛了他，周兴怀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老血直接喷在了床单上。
“虞柏的儿子能够活着回来，那我被他报复害死的斯年又算什么？算他倒霉吗？”
周管家赶紧递上纸巾，眼底晦涩：“老爷，您消消气，或许当年斯年少爷的死亡就是意外呢……”
“怎么可能是意外？”
周兴怀一把推开他的手，眼睛阴郁：“二十年前，斯年乘坐的私人飞机出事，当天机场监控明明拍到虞柏去过！他这个老不死平日不出门，我儿子出事那天偏偏就到机场转了一圈？这能是意外？这明明就是报复！”
周管家低着头，眼神闪烁：“老爷，这么多年了，要真是有证据早就……”
“放屁！”周兴怀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板，发出哐哐震响，“反正斯年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既然虞柏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时日无多，到地府也要拉一个给我儿陪葬！”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狠毒。
说完，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浑身发抖。
周管家见状连忙端来一碗中药，关心劝道：“您先喝药，身体要紧，养好了身体才能做想做的事。再说，您还有周御周锐两位孙少爷啊，再不济也要为他们的未来着想啊？”
提到两个亲孙子，周兴怀总算平静了些。
他接过药碗，皱眉一口闷了：“那两个小子最近的公司管理得怎么样了？我给他们两人出的考验，一个多月了，总该做出点成绩了吧？”
“大少爷的智能家居公司重组了核心团队，新一代的产品正在研发，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问世。”
周管家顿了顿，接着说：“二少爷的辉阳能源公司进度要更快一点，新能源转型很成功，已经初步打开了当地的市场，听说还有拓展海外市场的打算呢。”
周兴怀哼了一声：“还好我这两个孙子都不是蠢货，周家后继有人，我死后也放心。”
只是一想到这两人同父异母，针锋相对，不合已久，他还是忍不住叹息道：“要是他们两兄弟能够冰释前嫌，相互扶持，周家整个家业肯定比一人肩负起更加稳妥，更胜一层楼，可惜……”
“老爷，你别这样想。”周管家盯着周兴怀咳血染红的床单，眸光沉沉却又哀伤：“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让牵挂有所依托，人死如灯灭，死了只能被人渐渐遗忘掉的。”
窗外突然打了雷，眼看就要下雨。
周兴怀根本听不进周管家的这些生生死死，神神叨叨的话。
他已经活够了，只是死前一定要把他儿子的死弄明白。
……
周锐一身疲惫，刚踏进家门，就看见母亲盛繁枝神色慌张地把手机往身后藏，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抓乱了好几缕，脸上的粉底都遮盖不住她脸色的苍白不安。
“妈？”周锐皱眉，把车钥匙扔在玄关上，“你怎么了？”
盛繁枝强扯出一抹笑容：“小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
“妈没……没什么，就是看到个新闻……”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小锐，你听说了吗？虞家那个虞雪风，居然还活着。”
周锐倒水的动作一顿，语气淡漠：“嗯，听说了，不过据说失忆了。”
“失忆了？”盛繁枝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压低声音，“那……那真是太好了。”
周锐狭长的眼角划过狐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哪有激动！”
盛繁枝急忙否认，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旗袍裙摆，“就是觉得……觉得挺意外的，车祸坠江竟然还能活着，命真是大。”
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小锐呀，你那个辉阳能源公司怎么样了，有把握赢过薛远那个小野种吧？”
“比薛远那个破智能家居公司强多了。”周锐眼底闪过阴郁，语气里带着不屑，“他那帮人还在实验室里折腾，我的新能源产品已经取得和国外企业合作的资质了，赢他，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盛繁枝眼睛一亮，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真的？那太好了！”
她抓住儿子的手，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儿子，你一定要赢过那个野种！绝对不能输给他！”
周锐不耐烦地抽回手：“不用你说。”
他是绝对不可能输给薛远的。
他起身往楼上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妈，你真的没有事瞒着我？“
盛繁枝脸色一僵，连忙笑道：“小锐瞎想什么呢，妈还有什么可以瞒着你呢？”
周锐头也不回地上楼，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晚上还有事做。
今天晚上程嘉树要在酒吧举办生日party。
他收到邀请后连夜从外省开车赶回来，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现在精神极度疲惫。
要是往年，在他琐事缠身的情况下，周锐可能就给程嘉树发个红包、送个祝福敷衍了事。
但是今年，不知道为什么。
他要是不亲自赶来参加对方的生日会，心中就格外烦躁，办公都无法集中精力。
他想不明白。
算了，生日一年才一次。
程嘉树是他的朋友。
他抽出一天时间出来给他庆生，又损失不了什么。
上次他醉酒，对方还亲自守了他一夜。
这次就算他还他的。
……
见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盛繁枝才骤然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爸……”她声音发颤，“出事了，虞雪风还活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传来一声警告：“慌什么，一个失忆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把嘴闭紧了，好好当你的富太太，别又擅作主张整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是真的救不了你。”
盛繁枝挂掉电话，瘫坐在沙发上。
她盯着天花板，突然想起二十三年前那个惊心动魄的暴雨夜。
“不会的……”盛繁枝神经质地啃咬起了鲜红的指甲，喃喃自语，“他永远都不会想起来的……不然……就再死一次，死人肯定不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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