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妍原以为信中写得就是新年祝福之类的，结果内容竟出乎她的意料——
孔婉一大早就去爬了灵照山，去了泰宁寺。
去年齐昀初遭刺客追杀一事后，虽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但泰宁寺却因此闭寺，只得到回复说今年会恢复如常。
哪怕是林暄妍想去问问非台如何，也只得一句“尚好”的回应。
故而去年只好随着齐朝策的赏赐，一并给非台送了不少谢礼，然后让孔婉等开寺后，帮她亲自去看一眼非台。
非台为了救齐昀初，断了一条右臂，林暄妍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心情就颇为沉重。
纵有再多的赏赐，也不可能将非台的手臂接回去。
“非台如何了？他、”林暄妍顿了顿，“他现在还好吗？”
香珠姑姑看过信后道：“少奶奶说，非台师傅已经离开了灵照山，下山化缘去了。”
“至于归期，不定。”
林暄妍皱眉，“下山化缘？泰宁寺的和尚不至于要去化缘吧？”
泰宁寺可是瑾朝的国寺，不说香火鼎盛，哪怕只是每年朝廷的拨款，都远远够全寺的和尚嚼用了。
于老夫人笑了，解释道：“和尚化缘可不仅仅是为了讨吃食，更是为了修佛心。”
“这位小师傅，是有大志向的人。”
或许吧。
可林暄妍想的却是，到今年才十三岁的非台，还断了一条手臂，在外头过得是什么日子。
只是人走都走了，林暄妍就算有心给他添些东西，也是有心无力。
问过了非台，林暄妍又问道：“表嫂怎么大年初一就去了泰宁寺？”
说着不免有些懊恼，“我是想知道非台的近况，可也不用表嫂这么着急呀。”
“少奶奶说，她在家里闲着也无事，干脆在外头走走。”
大年初一多是亲朋好友上门走动互相道贺的日子，但于家在盛天本就没有多少相熟的，零星几个也因为于景明的被贬而疏远了。
哪怕林暄妍在宫里是少有的几个高位之一，外头的人没几个看好她，毕竟她的家世注定她难以再往上爬。
“多怪我，今年让表嫂过了一个孤单冷清的年。”林暄妍愈发懊恼起来了。
香珠姑姑忙道：“娘娘快别多想，少奶奶今儿个可高兴了，她说她还是第一次体会春节去寺庙的感受。”
“泰宁寺今日可多人了，甚至还有庙会呢，哪怕往年有奴婢与老夫人在家，也不如那般热闹。”
“少奶奶甚至还说，她明日还要去呢。”
林暄妍拿过信纸看到内容，心里才好受些，道：“那我再给表嫂送些东西，让她明日玩得开心些。”
“哎呦，”于老夫人连忙劝阻，“我的好娘娘，您前两日送去的年礼已经尽够了，真的不能再送了。”
于老夫人劝了劝，才让林暄妍打消念头。
如此又过了几日，到了正月初四，总算是见到齐朝策从皇宫过来了。
林暄妍难得的听到了消息就到了宫门前守着了，毕竟隔了几个月没见，可不得积极点。
齐朝策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伞下的林暄妍，纷纷扬扬的雪中，最让人动心的，就是她那如水的双眸。
“怎么不在里面等着？”齐朝策皱眉问道。
等牵住林暄妍的手，眉头皱的更紧了，当即也不等林暄妍回话，牵着人就往里走。
等进了殿内，一边让人解下他的斗篷，一边皱眉道：“这些宫人也不知道拦着，竟让你在外边吹冷风。”
没等宫人吓得跪地，林暄妍就朝她们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下了。
等人退下，林暄妍就又凑近了几分，非但没有半分惶恐，还嬉皮笑脸道：“齐郎生气了？”
齐朝策哼了一声，显而易见。
“可嫔妾想齐郎了嘛~要不是顾忌着孩子，嫔妾肯定是要去明光园的门口去等齐郎，而不是在承月阁的门口了。”
说罢，林暄妍踮起脚尖，想亲亲齐朝策的下巴，但今时不同往日，中间隔着一个肚子，竟落了空。
齐朝策没说话，只默默地揽住林暄妍的腰，又微微低下了头，距离刚刚好。
这次林暄妍只用抬头就亲上了。
齐朝策满意了，嘴里却是道：“看在你今日乍然得欢的份上，便不罚你的鲁莽了。”
这次换林暄妍哼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俩人在榻上坐下互相拥着，自然是要问各自的近况的，只是俩人都很默契的避开了皇后这个话题。
话题中难免就会说到孩子，齐朝策的目光落到林暄妍鼓起的肚腹中，眸中情绪难明。
他既期待这个孩子来，又害怕到来的那日。
每每念及此，就会想到已经葬去妃陵的皇后，心中的那几分情感也在这其中越发减淡。
不过眼见着生产的时期将近，毕竟春节已至，春天还会远吗？
林暄妍想着干脆让齐朝策也稍微开心点，于是等齐朝策趁着她午休时问贺太医的情况，就得了以下的回复：
“回皇上，娘娘与皇嗣的情况近来已好了许多，臣的把握也大了些。”
“当真？”齐朝策激动地都站了起来，“多了几成的把握？”
贺太医看着走近的齐朝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说话又开始磕巴了起来，“应、应应当能多一、半成吧。”
“一成还是半成？”齐朝策沉声问道。
贺太医紧张的下巴都在发抖，“……半、半成，吧。”
要不是宫里除了他没别人了，齐朝策真想将这人给一脚踢出去。
齐朝策忍住脾气，摆手让他下去了。
好歹也是多了半成的把握，算起来全须全尾比缺胳膊少腿的概率就多了一成。
“陛下，奴才觉得，贺太医应当是有六成把握了。”安山在旁低声道。
齐朝策看了安山一眼，没说话。
“贺太医看着就是个胆子小的，您光是在这坐着，就已经让他紧张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害怕您，自然只敢将把握往低了说。”安山笑道。
如此一来，日后玉妃真生出了个不健全的皇嗣，也不至于对他多加责罚，毕竟他早就说了把握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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