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漆黑，没有一丝光芒的黑暗空间内，空依旧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事物。
因为这里是他的思维殿堂。
他的一切过往，都被浓缩成一本本书籍，整齐地摆放着长条状的书架上，这些书架，又被镶嵌在墙壁之中。
一条螺旋向下的阶梯，将所有的书架连接在一起。
空没有着急，他朝着第一个书架走去，随意翻看。
上面记载了他和血亲的童年，还有已经被遗忘的过往。
看着那时青涩的自己，仿佛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毫无感触。
空将书籍塞回，继续向下。
短短十步，就是下一个书架。
上面记载了他和妹妹成为星界旅者的往事，还有最初的旅行。
算是段让人怀念的过往。
空的眼中浮现沉湎。
随后，一路向下。
因为好奇，进入了提瓦特这颗苟延残喘的世界，又被天理的维系者强行留下，被她利用……
来到坎瑞亚……旅行……发现提瓦特文明轮回的事实与改写提瓦特生命体记忆的世界树……
再往后，是一排排漆黑的书架，整齐地摆放在底端。
世人将它们称呼为深渊，并冠以“漆黑的”、“有毒的”、“禁忌的”等等头衔。
但将多余的修饰删去，它的本质，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知识”。
深渊，是来自高维世界的知识。
只是这种知识，在提瓦特降维之后，便成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充斥污染的、会让生物突变的异常能量。
因为，【世界】难以与其兼容。
也可以说，【提瓦特】无法理解这种知识，而引发了排异反应。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深渊，也可以称为“异物”。
但空并不是提瓦特的土着，身为星界旅者，本就是能够穿梭无限宇宙的超规格的存在。
理解“深渊”，对空而言，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可惜，理解，并不意味能够运用。
在这个不兼容“深渊”的世界里，能够利用的知识，不足百分之一。
即使如此，也塑造出一个黑科技远超其他国度的坎瑞亚，盛极一时。
但空没有停留。
他知道，“深渊”并不是此行的终点。
穿过无数道书架，在那黑暗的尽头，坐着一个闪耀着刺眼白光的身影。
看轮廓，与空的外形一模一样。
空知道，那不是他，也不是另一个他。
他近，放缓了脚步。
“我来了。”
光人颔首，发出叽里咕噜的湿滑声音。
意义不明，就像是被捕捞起来的海鲜挤在一起挣扎的黏滑声音。
这让空回忆起，一个宇宙诞生的前期，那些长相随意、在宇宙中心附近漂浮的古老者。
它们的语言，也差不多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空就【理解】了话语的意思。
“您好，星界旅者。”
“真是一副完美的躯壳。”
“我在此，谨代表【我们】，向您发出邀请。”
“成为这个世界的【终焉】吧。”
空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恭敬、谦卑的形象。
使用那颗降临者之石前，他想过很多。
他想过，或许会遇到像天理的维系者那样，我行我素的嚣张魔神。
他想过，或许会遇到无法沟通、无法理解的高维生物。
但接触之后，空只能把它形容为……一位绅士的古老者。
可是，为什么？对于这样的存在而言，毁灭提瓦特这样的世界泡，还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吗？
空思索着，带着心中的疑惑，开口说：“请问，什么是【终焉】？”
“还有，为什么您不亲自动手呢？”
白光晃动几下。
“【终焉】，就是文明的毁绝，世界的消亡。”
“在树上的所有宇宙，都将面临终焉的考验。”
“胜者生，败者亡，就是如此简单。”
“一般而言，考验应当是循序渐进。”
“但，【提瓦特】早已是失败者。”
“按照规定，我，不能直接下场，必须在这个世界的文明中挑选出一个行刑者，裁决他们自身。”
“如果你失败了，我，和【我们】，才会化身进入这个世界，亲自播散终结。”
“原来如此……”
空陷入犹豫。
他有心拒绝，又怕触怒这个神秘的存在。
他想要的，是否决现在的天理，改写世界的规则，并惩罚傲慢的维系者，让魔神的时代彻底划上句号，让提瓦特进入“人”的时代。
但，这个世界远比自己了解的还要糟糕。
或许，天理的维系者是不得不如此，不得不限制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
【提瓦特】，早就被认定没有未来了。
“您思考的时间，似乎有些太长了。”
“您在抗拒我吗？”
或许是神秘存在的口吻过于礼貌，空竟然觉得，可以与祂商量。
空说：“能不能退一步？只毁灭提瓦特的神明和天理塑造的世界规则？”
“……”
“您以为，终焉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吗？”
“折中，并不适用在终焉身上。”
“不过不要紧，即使您优柔寡断，我也会为您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
空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思维殿堂内的自己，不知不觉间分裂出第二颗头颅。
“你对我做了什么！”空努力地争夺着意识的控制权，但他还是不可遏制地分裂成两个。
“为时已晚，星界的旅行者啊。”
“这就是崩坏，宇宙的熵增，万事万物的衰亡。”
空的意识逐渐昏沉，神秘存在的声音越来越远。
而另一个自己，面无表情地走上螺旋的阶梯。
空知道，当他走到阶梯的最顶端时，他就会代替自己，成为“空”。
“不…给我停下！”
空艰难地与困意对抗，无力地伸出右手，试图抓住另一个自己的肩膀，阻止他走上台阶。
但就像神秘存在所说的那样。
为时已晚。
他在与神秘存在的对话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律者核心中的崩坏能已经把他的身体侵蚀了一遍，诞生出倾向崩坏的人格，而主人格也因为分裂，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
哒，哒，哒……
意识的世界越发昏暗，如坠深海，唯有那向上攀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空的心弦，刺激他的神经。
“答应我……不要…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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