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聚餐很热闹，陈见作为刚刚当选的支书，不得不和班长一起举杯致词、活跃气氛。
但她向来不擅长应付人多的场合，折腾了两个多小时，陈见感到身心俱疲。
眼见着大家东西吃得差不多了，一时兴起要在包厢里玩真心话大冒险，陈见赶紧借口要接个电话，迅速溜出了房间。
她不想扫大家的兴，但刚刚长时间的社交已经耗尽了她身心的能量，陈见迫切地需要通过独处来恢复状态。由于步伐太过匆忙，路过火锅店大门时，她甚至没有注意杨清越所在的那桌吃完了没有。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
陈见毫不在意地踩着水坑往旁边的巷子走。她可不想撞上出来透气的同学，免得没几分钟就被教唆回去了。过了一会，陈见停了下来，默默地蹲在了一个角落。
借着月亮，她眯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无聊地刷了一会，发现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最终还是点开了百词斩，开始打卡今日份四级。
想着周围也没什么人，陈见索性外放，于是巷子角落里响起了连绵不断地念着单词的机械女声。
杨清越走进巷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场景。
巷子深处蹲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念着“abnormal”的女声回荡在巷子，更是衬得这条光线暗淡的巷子阴森森的。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陈见敏锐地抬头，正好对上了垂头看着她的杨清越。
杨清越看到黑影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前不久才见过的脸，他脸上浮现了更加奇怪的表情，虽然他没说话，但陈见从他的眼睛里能读懂他的意思：吃个饭也要记单词，这么能卷？
陈见慢悠悠地收回视线，淡定地记完最后一组，才抬头看向杨清越。
杨清越停在离她几米的地方，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来，烟身才露出半截，他已经咬住烟身，抽了出来。他熟练地掏出打火机，偏头点了一根。
陈见清楚地看到，杨清越在点烟时双眸轻眯，宽大的手掌笼住打火机擦燃的幽蓝色火焰，火焰在他手指间隙跳跃，印得他原本便没有表情的脸庞分外冷硬凌厉。
杨清越知道陈见在看他，她的视线就那么直勾勾地落在自己身上，毫不加以掩饰。
两人就在巷子的角落僵持着，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你准备一直看我？”
终是杨清越先开了口，他垂眸吐着烟圈，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
陈见回得很快。
听到陈见的答案，杨清越饶有意味地挑了挑眉，看着陈见没再说话。
“你很好看，想多看几眼，这样才不会忘了你的样子。”
陈见迎着月光，望着杨清越的眼睛，轻轻呢喃道。
如果不是巷子非常安静，杨清越根本听不清楚陈见在说什么。
在那么一瞬间，杨清越觉得很违和，他遇到过很多向他示好的女生，不乏有对着他倾诉迷恋之词者，她们的眼睛里都闪烁着疯狂和倾慕，那快溢出来的喜欢让他感到窒息。可陈见不一样，她嘴里说着的话和其他女生试图撩拨他时没什么两样，但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爱欲的交杂，她只是单纯地、专注地望着他，眼神里交杂着矛盾的真诚与疏离。
杨清越蹙了蹙眉，是的，违和就在于她是疏离的，她好像没有试图靠近他，行动也许会说谎，但眼神不会骗人，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靠近他的欲望。
直到烟烧到了尽头，烫得杨清越手指一抖，他才回过神，把烟头扔在地上碾灭。
他没打算回应陈见，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陈见。
见杨清越准备离开，陈见站直了身子，又开口问道：“你手怎么了？”
杨清越抬眸，正好看到陈见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右手腕。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想看？”
没等陈见回答，杨清越已经撕下了白色的纱布，纱布底下密密麻麻的伤口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陈见眼前。
他的手腕和他人一样白，也正是因为那样白，才会衬得那些伤口如此狰狞。
浅的、深的，他的手腕遍布刀割的伤痕，那些陈旧的伤口就像一条条肉虫，撕咬着杨清越的血肉，让他整个人展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杨清越饶有兴致地看着陈见瞬间错愕的表情，每一个见到他伤口的人都会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然后接下来就会左一句右一句地打着关心的旗号窥探他深藏疤痕下的秘密。
他等着陈见问出那句“你怎么了”，却发现陈见迟迟没有回话，而是垂下了头，不愿再看他的眼睛。
“喂。”
杨清越单手重新缠着纱布，一边缠，一边懒洋洋地喊了一声陈见。
“杨清越。”
陈见再抬头望他时，眼眶微红，本来杨清越还没注意，但陈见叫他名字时明显的哭腔让他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眼角的红晕。
杨清越有些错愕，他搞不懂好端端地陈见在哭什么。
“月亮会永远高悬天上的。”
陈见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后，又重新移开了眼神，不愿与他对视。
闻言，杨清越下意识地抬了头，果然看到月亮高高悬在空中。
但说实话，他欣赏不了女孩子这些文绉绉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杨清越绑好纱布后也没再纠结陈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问陈见：“你不好奇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见蹲在地上，听到他说话的时候抬头仰望他，月光撒在男生的脸上，一如当时的阳光落在他的眉眼。
一时之间陈见竟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杨清越的时候，她就是站在台下，隔着那么远，仰望他。
陈见一直没有说话，杨清越等得越来越不耐烦，他正准备放弃这个愚蠢的问题先行离开时，晚风把陈见的声音吹到了他的耳边。
“如果你愿意，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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