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扇试着想要去劝解粉蝶几句，却又无从说起。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千扇比粉蝶更清楚老夫人以及孙傲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样的脾性。
在老夫人和孙傲的眼里，身边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物件而已。
千扇不例外，粉蝶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粉蝶是孙傲自己带进府里的，但也是顶着老夫人的压力带到七竹阁的。
可是厌倦了，便也是丢在一旁任老夫人欺辱而已。
千扇不信孙傲不知道这些，更不信孙傲看不到这些，而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孙傲不愿意管而已。
就像孙傲曾对千扇说过要永远护着她，轮到千扇被老夫人罚到外院做粗活的时候，却是一次也没看过千扇。
反倒是粉蝶一个青楼女子，不仅将千扇的衣物之类的带了过来，还让千扇有什么事情需要相助就寻她。
平心而论，粉蝶真的不用对千扇这么好，但却又做到这样一个地步上了。
如今粉蝶口口声声的说着除非孙傲轰她，否则她是不会走的。
千扇听闻，也只是有一丝凄凉。
孙傲没轰粉蝶，却也是借着老夫人的手去做了这一切。
孙傲开不开口，又有什么分别呢？
“粉蝶，我知你心里委屈，都是女子，我也能体谅。你若是还想要过些好日子，万万是不能再留在这东阳侯府里了。”
千扇细心说完，便看到粉蝶神色有些凄然。
可事实就是事实，千扇也只能如实相告。
粉蝶一个青楼女子，若没了孙傲的宠爱，别说在这东阳侯府了，就是七竹阁里也占不到一丝便宜。
更何况，孙傲如今已然是人都不见了。
趁此机会，老夫人想怎么折腾粉蝶，就怎么折腾粉蝶了。
即便是将粉蝶活活打死，这偌大的东阳侯府也不会有一个人替粉蝶惋惜的。
毕竟，粉蝶也不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
倘若如贾如玉那般有个好的家世，也会有人出面替她声张几分冤屈。
可千扇知道，粉蝶一个青楼女子，又哪里会有这样的家世呢？
粉蝶听完，依旧一脸颓丧的说道：“千扇，我不愿意离开，我当初随着夫君回到这东阳侯府，便是没有离去的打算！”
“即便是死，我也要死在这东阳侯府里！”
面对粉蝶的执迷不悟，千扇深感不值。
粉蝶这般容貌的女子，想要在这安丰城里好好过活，又怎么会活不好？
若自己是粉蝶，则是赶紧离去。
天大地大，这安丰城里也不止东阳侯府一个贵胄，更犯不上以命相搏。
见此，千扇也回道：“依着你的容貌，想要在这安丰城里好好活着，又有何难？何必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呢？”
可粉蝶听完，依旧说道：“旁人让我怎么着，我便怎么着，那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我之前与王志在一处的时候，王志便说要好好护着我的，最终却也是听从他母亲的意思，将我撵走了。”
“后来我在街上碰到醉酒的夫君后，夫君却将我带回这东阳侯府好好安置。”
“我虽是一个青楼女子，却也知恩图报，若是夫君不开口让我离去，我万不能自行离去。”
听到这里，千扇也得知了粉蝶又怎么会与孙傲纠缠在一处。
粉蝶这样想，其实也是没错的。
无非就是为了报答孙傲的恩情罢了，可是这恩情若是赔上粉蝶的一条性命，千扇却觉得有些不值得了。
明眼人都看出了孙傲如今对粉蝶的敷衍，偏偏粉蝶自己还拿出这样一些恩情来说事。
这安丰城的世家大族男子，又有几个能担得起粉蝶的这份真情？
王志不能，孙傲更不能。
话说回来，老夫人不是孙傲的亲生母亲，都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辱粉蝶。
那王志的母亲，也是不用说。
说白了，又没生又没养，凭什么人家要放弃自己良好的家世，去承担一个女子的一生？
人性本就自私，更遑论这些在富贵里过惯了的贵公子们呢？
左右没了粉蝶，还能有其她的女子可挑选。
这世上好看的女子，也不止粉蝶一个人。
红颜易老，又有谁愿意耗费精力，去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蹉跎一生？
从粉蝶的身上，千扇也再一次的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论千扇比粉蝶好一点的地方，便是千扇有自知之明。
而粉蝶，却是仗着自己的容貌，反倒不能清醒。
话本子里的小姐贵公子，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些穷酸书生写出来的妄想。
可又有几个贵公子有那份闲心，去整日想着与一贫苦女子相伴一世呢？
有那份时间，安丰城里的红楼姑娘，也能满足几分空谈。
这些道理，原本不用千扇去给粉蝶说的，其实粉蝶身为宁州的青楼花魁，自然要比千扇更加清楚。
可身在局中的粉蝶，却宁愿相信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更是痴心妄想的以为孙傲不发话，便也是不愿她离去的念头。
千扇想着明日又要洗那些碗碟，再加上时辰也不早了，便也懒得与粉蝶再说这些大道理。
千扇口中劝解着粉蝶先回七竹阁早点休息，又迈着碎步朝下人房中走去。
相较于这些虚妄的情意，千扇此刻却只想好好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毕竟往日在外院的时候，时不时还有冬兰搭一把手帮自己洗碗碟。
可现如今冬兰故去了，一切也只能千扇自己去做。
粉蝶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提还能帮千扇什么了。
对此，千扇看的明白，也心里清楚。
旁人的事情，始终是旁人的事情。
可自己的事情没做完，便也是真的没做完。
这些主子们之间的龃龉，也只能是主子们自己去想法子解决。
而已经沦为做粗活的千扇，也只能好好的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在外院的这段时日，虽然没有下人们欺辱，但却也是将千扇压得喘不过来气。
这府中少说也有二三百号人，这么多人所用过的碗碟，千扇一日三餐都得清洗。
光是每日洗完这些，便是让千扇累得再想不起任何烦心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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