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龙闻言,从袖中取出一卷精细的辽东地图,正是他根据现代记忆与实地考察所绘,当众展开。
「故地?」他轻笑一声,手指划过地图:「据《辽史》、《金史》,女真先祖活动范围,主要在混同江即松花江、长白山以北。辽阳、沉阳等地,自战国赵国及秦汉以来,皆为汉人领土,纵然汉末五胡乱华后,历来是汉、辽、金、元交替管辖,何来专属祖地之说?」
他指尖重点敲了敲旅顺、皮岛位置:「至于这些海岛,如今仍在毛文龙将军控制之下。贵部若有本事,自可去取。不过,别忘了长生天下,蒙古诸部的视线,正从西边看着呢。」
他以历史事实化解对方的历史诉求,以现实兵力分布打消对方的领土妄想,再次将蒙古威胁作为砝码抛出。
岳托抛出了最敏感、也最核心的问题:
「王总兵,你前日提及的牲畜瘟疫,可知亦可感染人身上?不少奴隶牲畜,皆受牵连。尔汉人若不剃发易服,一旦疫瘟传扬,十死无生……」
「‘剃发易服可防疫’,究竟是何道理?」陈新甲怒斥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此乃我大明普天之下臣民共识。尔等以防疫为知,强逼我汉民剃发易服,莫非是想借此毁我族类衣冠,行同化之实?」
「此事,王某有话要说。」王小龙连忙插口:「满人剃发易服防疫,的确存其道理。」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于王小龙身上,连陈新甲等明使都屏住呼吸,他们对此也深感惊骇与不解。
王小龙神色凝重,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一战。他再次运用现代知识,转化为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
「并非同化,而是生存!」他声音提高,「关外草原多,草原鼠类身上带有鼠蚤,鼠疫杆菌,多藏于鼠蚤。尔等若是发辫厚重,衣袍层叠,正是鼠蚤最佳藏身之所!一旦传入营寨,一人患病,旬日之间便可蔓延全族!此疫几近无药可解,果真十死无生。」
他目光扫过众贝勒:「反观蒙古与满人牧民,为何少受此疫大规模侵害?其部族常有迁徙,且衣着相对简便,不易藏匿跳蚤。剃发易服,非为羞辱,实为斩断疫病传播之链,保尔部族血脉延续!此乃顺应天道,遵循自然之理!」王小龙环顾面色大变的诸位大明使臣:「但汉民深受儒家思维影响,首重孝道,剃发易服,是为不孝。
不若贵国境内满汉分治,汉人可保旧衣冠发式,与满人不同,尽量分居不同地区。」他随即抛出一个更具诱惑力的条件:「而若清王同意此策,我大明可派遣医官,协助防治,并开放一种‘消炎神药’,与贵国贸易,可活人无数。孰轻孰重,诸位睿智,自有明断。」
他将一个文化羞辱性的条款,包装成了一个关乎种族存亡的防疫措施,并辅以实实在在的医药援助作为交换。
眼见双方在名分、疆土、文化上僵持不下,王小龙再次转换战场,提出了一个让所有女真贵族都无法轻易拒绝的提议。
「以上诸条,皆可再议。但有一条,关乎大清与大明共同存亡,不容耽搁。」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蒙古高原。
「林丹汗已与西边准噶尔勾结。其志不在草原,而在重现蒙元旧疆!待其整合内部,兵锋所向,是我大明九边?还是你大清辽东?」
他环视众人,声音铿锵:「大明与大清,如唇齿相依。唇亡则齿寒!与其在此内斗,消耗实力,不若订立秘密盟约,东西夹击,共灭察哈尔!所得人口、牧场、财货,尽归大清所有!大明只需边境安宁。」
这一提议,直击后金核心利益。蒙古一直是其心头大患,若能联手明朝这个庞然大物将其铲除,获得的战略利益是难以估量的。
朝堂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窃窃私语。王小龙的条款,层层递进,从虚名到实利,从威胁到生存,再到共同的敌人,几乎击穿了他们所有的心理防线。
代善最终缓缓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明使所言,关系重大,非我几人可决。需集八旗王公大臣,共商决议。今日,暂且到此。」
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断然拒绝。
退朝后,阿济格脸色铁青,对代善低吼:「大哥,难道真要考虑那放任汉民阿哈不必剃发的条件?甚至放弃父汗辛苦得来土地人口的奇耻大辱?!」
济尔哈朗则目光深邃:「他说的……不无道理。蒙古,才是心腹之患。」
岳托则喃喃道:「‘消炎神药’……地火……这些东西,我们必须要弄到手!」
而明使一方,回到驿馆后,陈新甲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王小龙说:「王少保,你这‘剃发易服’之议,太过惊世骇俗!若传回朝中,你我皆会成为众矢之的!」
王小龙望着窗外盛京的夜色,平静地回答:「陈部堂,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是骂名千载,还是活人百万,后世自有公论。」
谈判的第一日,在表面上的不欢而散下结束。但思想的种子已经播下,利益的网已经织开,盛京城内的暗流,因为王小龙这番结合了现代科学、地缘政治与心理战的组合拳,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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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驿馆的夜,被风雪裹挟着,显得格外漫长而孤寂。王小龙正在灯下研究辽东地图,器灵芷烟忽然在他心神中示警:「主人,有'客'到访,心怀鬼胎。」
首先到访的,是已官至内秘书院大学的范文程。他未着官服,只一袭青衫,如同前明士子,但头上的金钱鼠尾发式,望之极其丑陋,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十分碍眼。身后老仆提着的食盒里,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和一壶温好的绍兴黄酒。
「王大人,夜寒露重,特备薄酒,以慰乡愁。」范文程笑容温润,亲自斟酒:「尝闻王大人于大同整军经武,有挽天倾之志,范某心向往之。奈何……如今庙堂之上,衮衮诸公,仍醉生梦死,民间饱受酷吏苛捐杂税之苦,又天降诸般天灾蝗祸,以致人相食之惨烈,范某亦有所闻,不胜唏嘘。可叹,可叹啊!」
他绝口不提劝降,只以“乡愁“、“故国“为引,细数明朝弊政,民间惨况,言语间充满惋惜与失望。
王小龙拈起一块定胜糕,目光似乎因“乡愁“而略显迷离,轻声道:「范先生可知,这定胜糕的来历?」不待回答,他便自问自答:「是岳飞出征时,百姓盼其旗开得胜所制。可惜……十二道金牌,风波亭断魂。」
他将糕点完整放回盘中,看向范文程,眼神已恢复清明:「您如今身着大清官袍,再来与王某谈故国乡愁,不觉得……有些讽刺了吗?」
范文程笑容一滞,随即叹道:「良禽择木而栖。大清虽起于关外,然气象一新,皇太极……不,当今诸位贝勤雄才大略,求贤若渴。」
「范先生,」王小龙打断他,「你我之路,早已不同。你选择了你认为的'新木',而我,还在努力修补那棵生我养我的'旧树'。此事,休要再提。」
范文程知其志不可夺,沉默片刻,起身拱手:「是范某唐突了。王大人……保重。」他离去时的背影,在风雪中竟有几分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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