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岁月荏苒。
转眼，过了三年。
或许是岐山的事务繁多，他和叶红衣来的更少了。
不过，我一个人孤独的都习惯了，也不觉得无聊，有时候实在闲的无事，我也会去县城里逛逛。
这晚月圆，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神龛那座蛇像上，然后点燃三炷香，插在了神龛前面。
虽然他的内丹有磅礴生机，可是这几年不停地耗费精血，让我的脸色有种病殃殃的虚白。
而且，我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质变得更弱了。
“今天，我又去了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还有村后的蛇庙，只是现在已经荒废了，在这里，有很多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
“虽然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可是很多地方都没有变，只是唯独……少了你。”
我已经习惯，每次月圆以精血饲身后，都会自言自语的跟他说一些话。
尽管，我说的这些他听不到，但大概，是我孤独的太久，想把内心的话倾诉出来。
“算上今天，你离开我已经三年零九天了，还有两个月，就是我二十三岁的生日……”
“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过了三年了。”
我抬眸盯着那神龛里的蛇像，脑子里却浮现起，当初奶奶还在世的那天。
我在这里冲他大发雷霆的一幕。
“我想要忘掉一些让我开心不起来的事，但是越想忘记越深刻，我不后悔认识你，一步一步陷入深渊。”
“尽管，我知道过程和结局都很痛苦，但是如果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还会爱上你！”
或许，这些话他永远都听不到了。
我擦拭了眼角的泪，苦笑一声，转身进入了房间。
接下来的时光，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叶红衣有时候会带着小幽来看看。
不过秦七或许是受了他的指示，留在这陪我聊天解乏过了一段时日。
又过了两年，我的身体更虚弱了，开始变得体寒多病，肤色青白没有血色。
倒是这天难得一见，叶红衣跟他，还有小幽居然一起来了。
尽管自己过了五年，但是小幽却没有任何变化，要说唯一有不同的地方，是她更开心了。
看得出来，她在岐山被照顾的很好。
大概是看我开心不起来，小幽来到这里后，却十分的乖巧懂事，有时候还会扮鬼脸逗我笑。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么？”
他牵着小幽的手，站在门口望着神龛低声说，虽然没有侧头，但我知道是在跟我说话。
我揉了揉小幽的小脑袋，站起身后，佯装的笑容收敛了下去。
“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
他侧目看了过来，面具下那双眸子沉敛，似看我病殃殃的模样，有些怜惜，但内心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有时候，一个人的执着，或许……是没有意义的。”
这话，不知道是他说给我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内心听的。
“你不也一样吗？”
我苍白地他一笑，言有所指地说：“我这么执着，是因为他醒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只有彼此，可是……我终究不是她的影子。”
“山高路远，既然一千年都找不到答案，何不去找自己，顺便，去看看这个世界，将向往的地方，都变成自己走过的路。”
“山顶的风景，总是要自己亲眼看过的才好，不是吗？”
他应该说听懂了，轻嗤一声，感慨的长叹一声：“或许吧。”
我长舒一口气，看向他所眺望的远方，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似有所悟地说：“小幽的三魂七魄不全，先替她找寻补全残魂之法，顺便……游历山川，在岐山待的太久，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错。”
“这样，是最好不过了。”
我很高兴，一千多年的执念，他终于有了迈出来的念头。
他平静的道：“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神龛，笑着摇头。
他喃喃惆怅地说：“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有缘，终会有再见的那么一天的。”
我心里有些不舍，但也清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面具下，他似笑了，笑的释然而温和，却不在多说什么。
小幽一边走出门，一边眼泪汪汪不舍的冲着我挥手。
我偏过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叶红衣，微微怔住地说：“不跟他一起走吗？”
她眼底满是惆怅，苦笑的摇头，看向神龛却对我道：“虽说他是妖，纵是失去了肉身和阴身，只要内丹不毁，神魂就可不灭，可就算你是九阴之身，以自己元阴温养，但你要明白，已经五年了，可能，此生他都无法……”
“我会等！”
叶红衣有些不忍心：“可他苏醒，或许需要十年，甚至百年……”
我坚定道：“所以，我会一直等！”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肉体凡胎，就算有他内丹，岁月最多不过百年有余，对他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在你寿元将尽，若他无法醒过来也就罢了，可醒过来了，又该如何面对，眼睁睁看着你红颜枯萎，最终化为黄土？”
她看向门外那道背影，慢慢地说：“前世你与他已经历过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怕轮回后会将你遗忘，所以选择了独留于世，以鬼入道，在这万千红尘里寻了你千年。”
“你要知道，有时候死亡并不痛苦，最痛的而是无法遗忘！莫非你还要他也重蹈覆辙，待你这一世后，让他独伴孤苦，在茫茫人世待你下一个轮回？”
“到那时，你早就遗忘了这一世的记忆，纵然是他还记得，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对记得的人来说只会更痛苦，而且，你不记得，跟真正忘了又有什么区别？”
我摇了摇头：“若是醒过来了，我便陪他，大不了死后不入轮回，纵是天堂容不下，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入地狱也是好的！”
“你爱的太深了！”叶红衣低喃的说。
我一笑，对她反驳道：“你不也一样吗？”
叶红衣一震，有些傻愣的看着我。
我看向已经走出院子的那道背影，轻声对她说：“你不跟着他，不是不想，只是已经找不到跟在他身边的理由，是吗？”
“你……”叶红衣有些愣神，满脸吃惊的望着我。
“当你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时候，那棵种子就已经在你心里种下了！”
我一笑，又大有深意地说：“知道吗？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嘴巴，也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叶红衣苦笑，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偷偷的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如她一样，害怕对方发现，又害怕对方发现不了，更害怕对方发现了，装作不知道。
“你难道还要重蹈曾经他的覆辙吗？你要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永远不可能回头。”
我对她继续说道：“你把所有想说的话，如今都埋葬在心底，最终都只会变成遗憾！所以，为什么不能大胆一些？”
“我……”
她脸色发白，目光闪躲，眼神里竟布满了慌乱无措。
忽然，门外不远处，他手里牵着的小幽回过头来，嬉笑着喊道：“红衣姐姐，大哥哥说要请我们吃糖葫芦哦，你要是不来的话，小幽可要全部吃完啰！”
叶红衣美艳绝伦地脸颊上愣住了，我轻轻地推搡了一下她，“没有什么好丢脸的，既然喜欢就努力的去抓住，不要给以后的自己留下遗憾！”
听到我说的这句话，叶红衣白皙的俏脸上，涌现出了一抹绯红。
但是，她最后还是想明白了什么，冲着我点了点头，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我抬头看去时，就见小幽走在中间，拉起他们俩的手，蹦蹦跳跳的远去。
看着这一幕，我露出会心的笑。
在他们离开后，我的生活变得更为孤寂，时常坐在院中，看着暗淡无光的蛇镯发呆许久。
这一年的平安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村里和山川都银装素裹。
看着院子里堆积的厚厚积雪，我竟突发奇想，开始堆起了雪人。
不过手艺却不怎么样，忙碌得满头大汗，手脚冻得通红时，一个歪歪斜斜的雪人才出现在眼前。
说是雪人，实际上只是一大一小两个圆球堆砌在一起。
而且由于技术实在太差，雪人的高度才只到我的腰，又没有东西做为雪人的五官，所以雪人的样子特别丑陋。
“对不起，不能让你漂亮一点。”
我弯着腰对雪人说：“可是你现在是他的替身，在我心里，你是这世界上最帅的雪人！”
我拍拍雪人的头，把口袋里拿出我亲手织的围巾。
“我刚学不久，所以织的很难看，可这是我亲手做的，每织一针就会想你一次，所以……”
我边说边把围巾围在雪人的脖子上，“就好像我对你说了无数次我爱你一样。”
“我爱你！”
我弯下身吻了一下雪人嘴唇的地方，虽然微笑着，眼泪却忍不住涌出了眼框。
抬起头，看向神龛时忍不住低喃：“如果，你能知道就好了。”
凝视了雪人一会儿，我牵强的笑了笑，搓了搓冻的通红的手，擦拭了一下眼泪，转身朝着门外而去。
今晚是平安夜，城里每年都会举行灯会，我闷的太久，当然不想错过。
柳岸江边的石桥，两旁挂着一排排五彩缤纷、一盏盏点燃起来的灯。
远远望去，犹如天女撒下的朵朵金花，又似满天繁星，闪着亮光。
和往年一样，有不少叫卖声，广场上还有表演打铁花的节目。
飞溅的火花在夜幕下舞动，光影交错，如同一场梦幻般的景象，让人流连忘返。
可惜，不多时下起了连绵细雨，熙熙攘攘的人潮开始散了。
行人匆匆从身旁穿梭，我转过身刚要跟着离去，忽然，耳畔却听到了一阵叮铃的清脆铃响。
低头一看，铃铛声是从挂在腰上，那碧绿精致小巧的铃铛里发出来的。
这同心铃，是在通幽集市得来的，从拿回来后，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
为何，这时候却突然响了。
“是他吗？”
我那沉寂的心，止不住荡漾起了阵阵波澜。
“咳咳！”
我的身体愈加虚弱，被凉风一吹，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可顾不得难受，我慌张的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那道身影，只是铃铛的声音，依旧响个不停。
我开始慌了，着急的从闹哄哄的人群间穿过，不时和迎面而来的路人迎面相撞，引来几声愤怒的叫骂。
可我都茫然无顾，着急的在人群里穿梭寻找，期望能看到心底的那道身影。
只是，举目四望，四下人头攒动，纷扰一片。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站在河桥之上，苦笑的自嘲喃喃。
河桥上，人流如织，周围行人匆匆，一片喧闹。
我满心失望，心灰意冷的转身下桥，忽而，余光却看到了桥的另一头，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华灯初上，漆黑的夜空雨雾下，一朵朵璀璨的铁花璀璨夺目，如同繁星绚丽。
只是，我眼中只有那道人海相望的身影。
似过了千年，我眸中带泪的轻嗤一笑，嘴角止不住上扬，眼泪却从脸颊上滑落……
他一人一伞，立于穿梭的人海，另外一只手里，拈着一个通体碧绿的小巧铃铛。
雨水从伞骨滑落，面如冠玉的容颜上噙着分明地笑意。
深邃的眸光吟吟微笑地遥望而来，那清澈漆黑的眸子里，似漾着无尽地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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