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芊如往常一样，先起床洗漱，然后吃饭看报纸，并等老公将自己需要看的文件带回来。
不过，今天情况却不太一样。
她看了眼手表，眉头微蹙。
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回来？
心里疑惑，张芊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家里待着，安静等人回来。
说不定就是简单加了会班。
就这样，直到中午十二点半了，她才看到赵松急匆匆的身影。
赵松一到家，先将兜里放着的饭菜拿出来，边打开饭盒边说：
“今天出了点事，所以回来晚了些，你赶紧吃，别饿着。”
张芊一脸犹疑，顺从接过筷子吃起饭来。
赵松也坐下像往常一样吃起来。
两人吃了一会，时不时聊上两句，张芊说着说着，状似不经意间说了句。
“这次的事还挺难办的吧？”
“是有点，许强那个人，总喜欢搞一些小动作，他以为举报咱们就……”
赵松顿住，骤然反应过来。
“直接说吧，我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啥事。”张芊淡定夹了一筷子白菜吃。
赵松愣了一下，眉头微皱，沉默了一会，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是和港岛那边生意有关，许强和上面领导举报，说咱们违反上面政策，与大工业企业争夺原料和动力，并私自将农产品售卖到港岛那边，盈利颇丰，属于严重的投机倒把，要求上面对咱们奶厂进行严惩。”
“上面其实知道咱们卖黄油奶酪芝士去港岛，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好，我们是为了奶厂生存，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这件事被许强捅了出来，上面领导们就必须表明态度，今天派了检察员下来检查，现在整个奶厂暂停生产，等到上面的人说没问题了，才能继续生产。”
张芊就着这些话，几口将碗里的饭菜吃光，接着擦了擦嘴，冲赵松道：
“你赶紧吃，吃完我们一起去一趟县政府找书记谈谈。”
赵松目光炯炯，盯着妻子不放：“你有办法？”
张芊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冬日懒散惬意的猫咪一样。
“这次的事好办，许强那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成厂长的，连政策都没摸透就随便嚷嚷。”
她没忍住呵呵一笑，说：“我当初想到做港岛那边的黄油芝士生意，肯定是经过考虑才会决定做，那些政策我也都看过，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他许强要是拿其他的理由我还得慎重思考一下，拿政策找我麻烦，简直就是把脸伸过来让我打。”她满眼轻蔑之色道。
听妻子这么一说，赵松紧张了一上午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些。
不过，他还是好奇，“是哪里有问题？我个人认为是农产品分类上他说的不对，我看过政策文件，说实话，咱们卖的黄油芝士不能算是一类农产品，许强说咱们贩卖农产品，这点我确实想不通。”
张芊摇摇头，“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到时候当面对质，才能一一反驳回去。”
如今最紧要的事就是让奶厂开工，港岛那边要的货挺多，还没生产交付呢。
张芊大着肚子坐在铺满了柔软秸秆的拖拉机上，身上还搭着个毛毯，一路晃悠悠来到县政府大楼。
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很快就被安排到会议室等待，同时书记和助理也很快到来，几人坐在办公室说说笑笑，很快等来许强。
许强这几年明显胖了不少，整个人圆润得能去扮演弥勒佛，只有当他笑眯眯的时候，眼里露出的一丝精光，能看出这个人并不像外表那样和气。
他一进会议室看见张芊，立马开始发难。
“张厂长，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外面到处跑，真是太不应该了，一个合格的母亲不应该这样马虎大意，万一孩子出点事咋办！”他满脸不赞同看着张芊道。
张芊皮笑肉不笑说：“这么久不见，许场长越发像大海了呢，管的真宽。”
“少吃点盐吧，看把你闲的。”
许强一噎，脸色骤沉。
一旁的书记轻咳两声，吸引几人注意。
“好了，都坐下吧。”
张芊懒得看许强，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以备后面论辩。
等几人都坐下，书记看了助理一眼，助理立马接收到信息。
“是这样的，许强同志之前对张芊同志所在的红光奶厂提出质疑，我们因此暂时封闭了红光奶厂，张芊同志收到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想就许强同志你之前提出的问题进行解答。”
“我们政府方面也很关心这件事，就找来了两位，希望能尽快化解矛盾问题。”
助理说完便闭上嘴，拿出笔开始记录。
张芊和许强互相对视一眼，沉默两秒后，张芊率先开口。
“许强同志，你提出的问题中，包括投机倒把、私自售卖农产品以及争夺大厂原料与动力。”
“我想请问，我们奶厂正儿八经做产品售卖，既没有倒手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有没有与其他乳品厂竞争市场，不管是哪一项，好像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不知道许强同志你是基于什么提出了这些荒谬的言论？”
许强冷哼一声，振振有词道：“按照上面政策要求，你们红光奶厂的鲜奶属于农产品，不能随意买卖，你们居然还将本应该售卖给食品厂和乳品厂的奶粉减量加工成那些洋玩意，赚取暴利，这不就是争夺大厂原料和投机倒把？”
张芊心下冷笑，回答道：“你说的这些全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
“首先，上面政策里确实有提到，农村集体不能贩卖农产品，但你可能没理解清楚，上面只说了不能贩卖一类农产品，也就是稻谷麦子这些粮食，而不管是牛奶还是奶粉，亦或者黄油芝士奶酪，他们全都不属于这一类。”
“所以，你所说的私自售卖农产品这一条不成立！”
“第二，不管是供应给食品厂的奶粉还是供应给乳品厂的奶粉，我们全都按照合同要求足额供给，只有超额没有减量，所以，争夺大厂原料也不成立。”
“第三，也就你所说的投机倒把，港岛那边物价比咱们这边高一些，加上运输费用以及清关费用，黄油和奶酪芝士价格确实比较高，但绝对符合市场价格，也不存在暴利一说，所以你所说的这一条同样不成立！”
许强汗流浃背了，心里暗骂，以前自己举报其他工厂，那些人不都是赶紧找问题和打点，然后再被自己咬下一块吗？这姓张的女人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哪有人被举报了会找到举报人当堂对质的？
他举报时只是随便找了几条出来，并没有深入研究，这下被张芊一一解答并反驳，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他嗯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
“但港岛又不是咱们国家的地盘，你把东西卖去那边，不就是走私！”
此话一出，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
书记淡淡睨了许强一眼，眼神中没什么情绪，只有冷意。
张芊沉下脸来，眼中厉色一闪。
“许强同志，首先要明确一点，港岛自古以来都属于咱们华国！
另外，我合法纳税，走正常渠道将东西运输过去，这叫做生意，不是走私！”
“请注意你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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