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九幽魔塔里,多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他坐在祭坛旁边,像一棵不言不语的梨树。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上次我们面对面说话,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祭坛空寂无声,无人回应。
洛飞卿接着说道:“我还能再等你三百年。如果三百年后,你依然不回来,那我也没有多的时间等你了。
这其实很不公平,你只等了我一百年,而我却要花数倍的时间。”
黑暗的塔底,连风都没有,只有洛飞卿一个人的声音在低低回荡。
一千年,沉淀了恩怨,只留下真心。
那些弥足珍贵的感情,年少爱慕的不舍,总是要过很久很久,才浮出水面。
洛飞卿早就放下仇恨,却还是困在了过去。
他垂眸,手指抚过祭坛。
“现在,我已不再是碧云宗宗主,你也不再是羽凌宗宗主。
他们已经‘死’在过去,留下的只是你和我而已。”
“那碎掉的镜子我已捡起来了,那断裂的剑我已重铸好了,那生死这道桥,是否也有跨过的一天……
我知道,你还活着。”
尽管只剩一丝神魂,却的确还存在于世间。
洛飞卿想到那一天,自己终于找到办法,重铸觉霜。
他主动破了自己的无情道,改修了原来的道法。
与太上忘情不同,以前的洛飞卿,信奉的是万物有情。
在日复一日的修行和有情之道的影响下,觉霜断裂的地方,长出了新的枝桠。
再通过淬火,将剑身断开的位置,严密地合在一起。
洛飞卿握紧完好的觉霜,一丝感应出现在他识海。
本命剑与剑修相连,在觉霜的震颤里,洛飞卿忽然发现,月离忧还活着。
他没死。
意识到这点,洛飞卿的心头陡然射进一束光,将他死寂的世界照亮。
本以为再也不会流泪的眼睛,望着完好的觉霜,竟然落下一滴泪。
*
天劫来临的时候,洛飞卿心知,自己渡不了这一关。
他的道心并不圆满,在没有看见那人之前,这执念都无法消散。
最终,他选择了离开。
修真界所有的牵绊,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要为自己,决定最后的结局。
*
来魔域之前,洛飞卿将觉霜与清雪,放回了寒渡峰。
那里是月离忧长大的地方,是月离忧铸剑的地方,也是他们重逢的地方。
不管多少年,梨花总开不谢。
安静的怀花殿,即使主人不在,也不染一丝尘埃。
洛飞卿将它们放到剑架上后,微微有些恍惚。
剑修的剑,比他们本人更能代表心意。
看见它们的样子,就仿佛自己和月离忧也从未离开过。
一切都又回到了一千两百年前的某天,月离忧刚刚成为宗主,就迫不及待把自己关在寒渡峰,打造出了一把冰白的灵剑。
他要把这把剑,当作定情之物,送给自己的道侣。
那时候,他望着这两把剑,是不是也有过真心的期许?
愿如此剑,朝夕相见,岁岁暮暮,生死不离。
洛飞卿喃喃:“……你我情意……当如,清雪觉寒……”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洛飞卿闭上眼,掌心浮现出淡淡的莲花虚影。
九曜青莲盏化作一缕清光,沉入祭坛之下。
*
百年后。
云萝城的春季,轰隆隆下起了暴雨。
长街巷角的旮旯里,一位老人坐在檐下,面前的担子里,放着许多新采摘的梨花。
雪白的梨花被雨水溅到,新鲜得如同含着清露,可他还是担心花被雨珠打坏,于是伸手轻轻擦了擦。
正当他低头认真地整理时,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抬头,笑着问:“客人是要买花吗?”
望见对方的脸,老人一下子呆住。
漆黑的油纸伞下,是一张俊美到出奇的面容。
他冷冽的眉目不似凡人,一头异于常人的银发,披散在脑后。
“嗯。”
他说,随后递来银子。
老人惊慌道:“这……客人,用不了这么多,小本生意,找不开……”
“不用找了。”他说着,从担子里挑了一株最美的。
老人愣愣地捧着银子,一时回不过神。
他呆滞地望着客人走远,瞧见他走在满是泥水的地面,扬起的衣角却没沾到一丝污浊。
不远处,一个修长的白衣人影,似乎正等着他。
当银发男子到的时候,他将梨花插到白衣人的发间,随后拉过对方的手,撑着伞,走进了雨幕之中。
老人眼神不好,看不清白衣人的模样,只瞧见两人的背影,靠在一起,渐行渐远。
往事尘嚣,都仿佛与他们隔绝。
任世间,风云变化。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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