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后，祈钰并没有立刻回驿馆，而是在城中闲逛了一会。
熹微的晨光映出她莹白的肤色，在一众围着面纱的突兰女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这个点，街上并没有几个人，她也没有将那些时不时看向她的目光放在心上，而是思索着该如何阻止三天后要发生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凝月突然对她自曝身份，究竟有什么意图？
难道只是为了给她透露真相，从而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感觉脑海里乱作一团，原本已经渐渐明晰的线索又化作一堆缠绕的线，知道的越多，事情好像变得越复杂了。
转了一圈，回到驿馆时，祈钰才突觉大事不妙。
她瞒着厉明诀出去了一夜，若是被抓个正着，可就完蛋了。
祈钰揉了揉眉心，同时在心下祈祷着，希望安神香的作用能持久一些。
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先探了个头进去，见床上的人还躺着安睡，悄悄松了口气。
她蹑手蹑脚地进了房中，刚刚将门关上，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带着几分冷意的嗓音：“昨晚跑去哪了？”
这一声把祈钰吓得差点心脏骤停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回过头，只见厉明诀已经半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凉凉地朝她看来。
“你醒了……”祈钰尴尬一笑，没话找话道。
厉明诀双眸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像是在看她能睁眼说瞎话到什么时候。
没一会，祈钰就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我说还不行吗！”
厉明诀面色不变，拍了拍床沿，冷声道：“过来。”
祈钰瞬间怂得跟什么似的，缩着脖子，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她将外衫脱下，随手挂在一旁，坐在床边，乖觉地看着厉明诀，举起四指，义正言辞道：“我发誓，我真没去哪，就是……”
还没说完一句话，她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要是让自家王爷知道她昨晚去了哪，见了谁，还不得被教训一顿。
厉明诀睨了她一眼，见这人满眼都是心虚，眉心蹙起，问道：“就是什么？”
祈钰眨了眨眼，很快想出了一个蒙混过关的法子。
她先是抖了一下，又抱着手臂，可怜兮兮地看着厉明诀，“好冷啊。”
厉明诀眼皮一跳，明知这人是在故意装可怜，但看着她身上单薄的衣衫，仍是有些不放心，板着脸道：“上来。”
祈钰一听，眼底划过一抹喜色，连忙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一股暖意将她给团团围住，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冷。
厉明诀原本以为她是装的，但当她贴过来时，那股冻人的寒意不是作假，皱了皱眉，面色又冷了几分。
祈钰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又狠狠抖了一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扯了扯他的袖子，放软语气，撒娇道：“王爷，你别生气了，我保证我没有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厉明诀垂眸，看了她一眼，显然不怎么相信她的话，“是吗？”
祈钰努力点点头，“当然，我怎么敢骗王爷呢！”
说罢，她又用力一扯，将人给扯进了被子里，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语气有些懒洋洋地道：“昨晚，圣女来找我了。”
“圣女？”听到这个名字，厉明诀又皱了皱眉。
祈钰也不瞒着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昨晚的事，包括她是如何跟着到了圣女殿，又是如何识破了圣女的身份，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说到后面，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声音也开始变得含糊起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厉明诀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半是无奈半是生气地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还真是胆大。”
祈钰已经阖上了眼，但还未彻底睡过去，听到他的话，小声地嘟囔道：“那是，我胆子大着呢。”
厉明诀已经拿她没办法了，打又打不得，说她一句能顶回来十句，简直就是个祖宗。
他认命地给小祖宗盖好被子，又抬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见没有发热才放下心来。
等祈钰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
厉明诀早就出去了，她去隔壁找时舟，恰好遇见了在给时舟诊脉的莫青山。
“师父，您老人家今天没去打酒？”祈钰难得见到莫青山人影，一开口就是打趣。
莫青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什么酒蒙子，一天到晚住在酒窖里吗？”
祈钰耸耸肩，“那可说不准。”
她又走近去看了一眼时舟的伤，见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便放下心来。
莫青山诊完脉，捋了把胡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还需静养。”
为了养伤，时舟天天闷在房间里，早就乏了。
听到莫青山的话，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多谢莫前辈。”
祈钰见她心情不好，便道：“昨夜，瑛若来找我了。”
话落，时舟和莫青山都抬头看向她。
祈钰在茶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说起昨晚的事。
比起厉明诀，他们的反应可要震惊得多。
毕竟，她和厉明诀是见过真正的凝月的，所以对凝月能做出这种事来半点也不奇怪。
可时舟和莫青山就不一样了，两人得知瑛若便是凝月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凝月不是应该一百年前就死了吗？”时舟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一百年前就死去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连见多识广的莫青山都听得呆住，他只从书中看过一些突兰的秘术，但都是些给人下蛊的法子，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死而复生。
祈钰看着这两人面上不加掩饰的愕然之色，心道，若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是从哪来的，怕是会惊掉下巴。
她抿了口茶水，继续道：“凝月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突兰秘术的人，兴许里面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不过，逆天改命终究不是正途，我想，她一定也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动用这个起死回生的法子。”
莫青山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若是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什么。”
祈钰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莫青山这番话也点醒了她，昨晚，她并没有心思去探究凝月所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有一件事她能肯定，凝月并未对她说实话。
或者，也仅仅说了一半的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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