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说他们都是可怜之人都放了的吗？”毕月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离山。
清澈的眼睛带着令人愉悦的愚蠢，沈离山正准备张口顾清恪抢先说道：“因为他们中间的确实有可怜的人。”
沈离山点点头。但是在看见他们带头将人带回来的时候沈离山就知道自己一时之间的心慈并没有给人的命数带来什么改变。
一共回去了四个人，回来的只有甲乙丙和丁庚戌两个人。为什么？
逃得过鬼魂，也逃不过命运。丢了世子，回去一定会有人送命。逃之夭夭是上策，但是偏偏有人要回去。
因为回去，丢的不是自己的命。
那死去的人是甘愿去死的吗？
说什么甘愿不甘愿，多的是先下手为强。
甲乙丙杀了那两个人，或者联合丁庚戌一起杀了那两个人。反正那两个人一定没有活着回去。
因为那个监官说的是，这两个侥幸没有死也讨不到好。
“但不是他们。”
毕月没有听懂，问顾清恪：“你说。”
顾清恪看到沈离山点头说道：“丢了世子是大罪过，还能将功折罪，一定拿了什么东西回去。金银财宝权势地位这些全都不管用，只有流血才能让上位者的愤怒得到稍稍的缓解。”
毕月不可置信：“你是说他们俩用同伴的命换了自己多活一会儿？”
“你可算想明白了。”沈离山说道，“平南王世子遇害，根本就不可能放过此次随行的任何人。发现水晶矿，联合修仙世家做锁山大阵，世子肯定要上报给自己的父王知道。他父亲既然知道要联系修仙之人，定然也知道被恶鬼索命的风险。他根本就没有想着自己的儿子还能活着，只是顺水推舟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进入沿湖村，接着开挖水晶矿。”
毕月不理解：“不为自己的儿子报仇吗？”
顾清恪看着明灭的烛火在沈离山身上铺上幽幽的暗光，知道他不忍说出儿子并不重要这句话。
“一个人间的王爷，掌管着权势兵马，同时也会有很多女人，儿子，肯定也不止这一个。”顾清恪说着残忍的现实，“儿子可以丢，钱财并不甘心这么丢掉。所以才会冒险来人。”
“我不相信。”毕月心中有善，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心。
沈离山也不愿相信。
但是现实就是这样。那哀哀戚戚的监官对自己前倨后恭，胆敢在执行这件任务的时候饮酒，胆敢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质疑他的身份，就是因为相比于其他的，平南王其实没有那么在乎这个儿子。
或者说就算是在乎儿子，也不是他这一个。
“儿子，可以有很多。”沈离山知道毕月不能理解，再说一遍。
仙兽生来没有父母，但是认天地为生主，看到世间万物天生的舐犊情深，容易转移到自己认为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中。她好像过了几百年，见过了许多阴谋，但是仍然不能理解人性之间还有许多不按照常理出现的恶毒。
“多又怎么样？还不是自己的？”毕月果然不能理解。
沈离山想了想：“你说得对。所以甲乙丙也很知道这一点，特地前来刺杀世子。既然和世子谈不拢，那换一个人好了。”
毕月有点激动：“停，等一下。我也没打瞌睡。怎么就跳到这一茬了？”
顾清恪摸着下巴：“不冲突啊。反正现在说到世子不是那么重要，就到了甲乙丙为什么会来沿湖村了。”
“方才不是说他是间谍的吗？”毕月努力回忆。
甲乙丙确实是间谍，刺杀世子却带着私心。
毕月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神色，沈离山决定说得简单一点。
“甲乙丙说自己有一大家子的人在王府上，所以他被当个侍卫也不敢轻易出差错。对不对？”顾清恪尝试着解释。
“对啊。被迫做事，因为亲人牵绊是绝对不会反叛的。”毕月觉得自己的推测也很合理。
一般人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在第一次和他们接触的时候，顾清恪也心生怜悯，觉得彼此都不容易。
“但是，我站在院子里射来的那一箭是甲乙丙干的。”虽然当时都是蒙着面，但是沈离山看见了那人手指上一点血痕。他在来这里之前就杀过人了。
“这不能说明什么。”一个侍卫杀手做的就是杀人的事情，对沈离山出手并不奇怪。
其实是奇怪的。甲乙丙是第一个到达小院的人，他看见了和世子身形相仿的人穿着那身衣裳，他以为就是世子。所以毫不犹豫地射出了这一箭，箭头乌黑带着光泽，是喂了毒的。
为什么会疏于辨认，因为他太着急了，因为他和世子也没有那么熟。
如果说这不过是沈离山的直觉，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值得玩味。
世子被牛婆婆挟持到了水井，有侍卫赶紧就跳下去救援。得知世子坠井的消息，一众侍卫脸上都是震惊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有甲乙丙脸上闪过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人家可能不愿意在世子身边呆那么久呢？也许世子残暴，早就不想跟着他了。”毕月猜测。
“猜测是合理的，但是所有的猜测都是为不熟悉的人逃脱这种境地，是需要注意的。”沈离山点点她的额头，“如果只是单纯地松了一口气，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是世子的贴身侍卫？”
“哦，对。你们是怎么看出来他不是的？”
顾清恪觉得毕月单纯得可以，果然还是一只不知人事的小猫咪：“这不需要十分的技术。只要站在世子的角度上思考一下就可以了。”
“你面前有两个人，一个一家子都在府上，可能已经生活了好几十年，社会关系比你都复杂，一个是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你要选一个人近身伺候。你选谁？”
“选第一个，可靠！”毕月假装在思考。
“还好世子比你聪明一丢丢，多活了十几年。”顾清恪摇着头，沈离山抿着嘴笑。
“一个人一家子都在府上，他是谁的人都说不清楚。平南王府的水比能淹死你的湖水还深。看上好像是自家的人比较好，但他是王府的人，却不一定是你的人。他可能听他爹的话他娘的话甚至是二姨姥的话。另外一个就不同了，年幼的妹妹很好照顾也很好拿捏，说好听点叫做安置说不好听点叫做人质。有这个人质在，这个人听命于你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顾清恪说完，毕月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甲乙丙这么狡猾，抓甲乙丙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沈离山没有告诉他，甲乙丙不仅仅设计杀害了丁庚戌，很有可能也是沿湖村命案的主谋之一，连那个自以为玩转得开的世子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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