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陆博渊洗脚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倒不是说有多亲密,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悄然滋长。
陆博渊依旧话少,但落在江黎黎身上的目光,少了最初的审视和怀疑,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与柔和。
他会留意她孕吐时蹙起的眉头,然后第二天,桌上或许就会多一小碟刘嫂子送的、她自己腌的酸萝卜。
他会在夜里悄悄起身,检查她卧室那个小煤炉的通风,确保安全。
他甚至开始习惯,每天回来,看到她在灯下看书或做针线的身影,闻到屋子里属于“家”的、温暖的烟火气。
而江黎黎,也渐渐适应了这个沉默却可靠的“合作伙伴”。
她发现,陆博渊这个人,虽然外表冷硬,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但内里却有着军人特有的责任和担当,以及一种笨拙的细心。
这种细水长流的相处,让她在这个陌生时代漂泊无依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这天,江黎黎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床单。
南方的秋阳暖融融的,晒得人浑身舒坦。
隔壁08号院传来刘桂兰嫂子有些焦急的声音:“咋办啊?这都第三天了,还烧着呢!卫生所开的药吃了也不顶用!”
接着是孙嫂子的声音:“要不……再去卫生所看看?换个医生?”
“赵医生都说没啥好办法,让扛着……”刘桂兰的声音带着哭腔,“这可咋扛啊?孩子小脸都烧红了!”
江黎黎放下手中的活,走到两家院子相连的篱笆旁:“刘嫂子,怎么了?孩子病了?”
刘桂兰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道:“是啊!我家小丫,前天下雨玩水着了凉,一直发烧,反反复复的,吃了药也不退!可急死我了!”
江黎黎沉吟了一下:“我能看看吗?”
刘桂兰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江黎黎在火车上救人的事迹,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哎!好!好!妹子你快给看看!”
江黎黎跟着刘桂兰进了屋。
小丫才两岁多,此刻蔫蔫地躺在小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喉咙里像是有痰,呼噜呼噜的。
江黎黎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很烫。又看了看她的喉咙,红肿得厉害。
“应该是风寒入里,郁而化热,痰热壅肺。”江黎黎做出判断,“光吃退烧药不行,得清肺热,化痰。”
她看向刘桂兰:“嫂子,家里有白萝卜和梨吗?”
“有!有!”刘桂兰连忙点头。
“麻烦您取个白萝卜,半个梨,再要几粒冰糖。”
刘桂兰赶紧去准备。
江黎黎则用随身带的银针(她总是备着),在小丫的少商、商阳等穴位上快速点刺放血。
动作快、准、稳。
几滴暗红色的血珠渗出后,小丫原本急促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点。
刘桂兰拿着东西回来,看到江黎黎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没敢出声。
江黎黎接过东西,将白萝卜和梨洗净,连皮切成小块,放进小锅里,加了两碗水和几粒冰糖。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半小时,喂孩子喝汤水。”她一边操作一边嘱咐,“一天喝两三次。另外,用温水给孩子擦身,帮助物理降温。”
刘桂兰连连点头,看着江黎黎熟练的动作和镇定的神情,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江黎黎守着锅,直到汤熬好,看着刘桂兰喂小丫喝下小半碗,才起身告辞。
“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刘桂兰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客气,嫂子。让孩子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看。”江黎黎温和地笑了笑。
她回到自己院子,继续晾晒床单,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这件事却像长了翅膀,很快在家属院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陆团长家的,会看病!”
“刘嫂子家小丫,烧了三天,她扎了几针,熬了碗汤,就好多了!”
“真的假的?这么神?”
“我亲眼看见的!那手法,比卫生所的赵医生还利索!”
傍晚陆博渊回来时,明显感觉到家属院里的气氛有些不同。
不少人看到他,眼神里除了往常的敬畏,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
他推开自家院门,看到江黎黎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就着最后的日光缝补他一件磨破了袖口的军装。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神情专注而安宁。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回来了?”
那一刻,陆博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柔软,而充实。
“嗯。”他走过去,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很自然地拿起另一只需要修补的袜子——那是他自己的。
江黎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陆博渊避开她的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袜子,耳根微红,语气却尽量保持平稳:“今天……听说你帮刘嫂子家孩子看了病?”
江黎黎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嗯,正好碰上。小孩子风寒发热,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说得轻描淡写,陆博渊却知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困扰了刘嫂子一家好几天,也让卫生所的医生束手无策。
他看着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里那种陌生的、与有荣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他的妻子,不仅聪明勇敢,还有着一手神奇的医术。
“以后……”他斟酌着开口,“量力而行。注意身体。”
他是在担心她劳累,也担心……树大招风。
江黎黎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和维护,心里微微一暖。
她停下针线,转头看向他,目光清澈:“我知道。我有分寸。”
四目相对。
在渐渐沉落的暮色里,在弥漫着饭菜香气和淡淡草药味的院子里。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但一种无声的交流,却在彼此的眼神中流淌。
他看到了她的独立和自信,也看到了她对他那份笨拙关心的领会。
她看到了他冷硬外表下的担忧和维护,也看到了他努力尝试沟通的改变。
所有因为陌生、因为过往、因为时代差异而产生的隔阂与试探,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温暖的暮色和彼此眼中清晰映出的身影,悄然融化。
陆博渊率先移开了视线,耳根红得厉害,低头笨拙地继续缝补那只袜子,针脚歪歪扭扭。
江黎黎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声清脆,打破了暮色的宁静。
陆博渊抬起头,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冷硬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也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虽然转瞬即逝,但江黎黎捕捉到了。
她笑得更开心了。
原来,这块石头,也是会笑的。
虽然很浅,很克制。
但足够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绚丽的晚霞。
院子里,一对名义上的夫妻,各自做着手中的活计,偶尔抬头,视线碰撞,又快速分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家”的,平淡却真实的温馨。
所有的隔阂,仿佛真的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剩下的,是彼此试探着,小心翼翼,却又充满希望地,走向对方的,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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