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用ppt模板规划我们的爱情,连拥抱都要评估绩效。
他说工作表格能让感情更高效,争吵时却摔碎了我熬三夜做的周年礼物。
我辞职消失那天,把他送的项链锁进公司抽屉。
他在空荡公寓里给绿植打分,整理冰箱过期品像清理感情残余。
直到收到我的婚礼请柬,设计成他熟悉的绩效评估表。
宾客名单那栏,他的名字被标注“待观察”。
暴雨夜他追着我的婚车狂奔,项链在口袋里刻出带血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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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屏幕蓝光,在周屿脸上切割出明暗的沟壑,像他此刻的心情,沟壑纵横,深不见底。公寓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机械回响,单调、固执,一下下凿在过分寂静的空气里。窗外,城市沉入睡眠,霓虹也收敛了喧嚣,只有他眼前这份文件,顽固地亮着。
光标在“项目名称”一栏闪烁。周屿抿紧嘴唇,指尖悬在键盘上,几秒后,利落地敲下:“林晚情感关系优化方案_V2.0”。他熟练地切换着分页,从“日常互动流程优化”到“月度情绪波动分析”,再到“冲突解决Sop(标准作业流程)”。表格里填满他精心制定的KpI(关键绩效指标):每日有效沟通时长≥45分钟;拥抱质量评分(基于时长、力度、契合度综合计算);每月惊喜事件触发频率≥1次……每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和条款,都曾是他试图抓住林晚这座流动沙丘的锚。他修改着“拥抱质量评分细则”的权重,试图让它更“科学”,更能反映……什么呢?他指尖顿住,一丝茫然掠过眼底,快得抓不住。
桌角,一只蒙尘的马克杯里,咖啡早已冰冷凝固。旁边,散落着几块尖锐的、不规则的陶瓷碎片。那是林晚消失前,他们最后一次激烈争吵的遗物。她熬了三个通宵,笨拙又满怀期待地捏出来的、歪歪扭扭的两个小人偶——他们俩的周年礼物。他当时只觉得那粗糙的工艺配不上他“高效生活”的格调,脱口而出:“投入产出比太低了,晚晚,你的时间完全可以创造更高价值。” 他记得林晚当时的脸,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总是亮晶晶望着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声,碎了。紧接着是他失控的咆哮和瓷器砸在地板上的爆裂脆响。那声音至今还在他耳膜里回荡。
他烦躁地推开键盘,屏幕幽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划过,触碰到一个同样冰冷坚硬的小东西——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这是林晚辞职消失那天,留在她空出来的工位抽屉锁孔上的。抽屉里,只有他曾经送她的一条细细的铂金项链,被端正地摆放着,锁在冰冷的金属格子里。像一个沉默而决绝的句号。这枚钥匙,成了他口袋里一枚滚烫的、无法忽视的耻辱勋章,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遗弃的事实。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公寓太大,太空了。林晚的气息早已被中央空调循环的风稀释殆尽,只剩下他无法排遣的、令人窒息的空洞。目光扫过窗台,那几盆林晚留下的绿植。龟背竹的叶子边缘蜷曲发黄,绿萝也蔫蔫地垂着头。他走过去,像审视一份不合格的季度报告。
“水分供给不足,”他低声自语,指尖戳了戳龟背竹干硬的盆土,“光照时长……近期阴雨,光照时长严重低于标准值。状态评分:d级,濒临淘汰边缘。” 他拉开抽屉,找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写下日期和植物名称,然后在后面郑重地标注了一个巨大的、鲜红的“d”。似乎给这无生命的植物打上一个低分,就能稍稍缓解他心口那种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窒息感。
他转身走向厨房,拉开双开门冰箱。里面出乎意料地整洁,但也冷清得可怕。林晚离开后,他几乎没再开过火。冰箱深处,角落里,一小盒被遗忘的蓝莓映入眼帘。那是林晚最喜欢的水果。塑料盒盖上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透过模糊的盒壁,能看到里面蓝莓已经萎缩、腐烂,渗出的深紫色汁液像凝固的血块,粘连在盒底。一股甜腻混着腐败的气味隐隐约约透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拿出盒子,盖子掀开的瞬间,那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猛地冲了出来,直钻鼻腔。他屏住呼吸,眉头紧锁,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利落,将整盒腐败的蓝莓连同盒子一起,狠狠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过期品,变质,不可挽回。必须及时清理。”他对着空荡的厨房,像是在发布指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清理掉这看得见的腐败,仿佛就能一并清除掉那看不见的、盘踞在心脏深处的、名为“失去林晚”的病灶。他弯腰,仔细地合上垃圾桶的盖子,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清洁任务。
门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公寓死水般的沉寂,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捅进周屿疲惫的神经末梢。他正半跪在客厅地板上,用一种近乎神经质的专注,用软布擦拭着光可鉴人的地板缝隙,试图抹去所有可能残留的林晚的痕迹——哪怕只是想象中的一粒尘埃。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声接一声,带着不容拒绝的催促。他皱着眉,直起身,膝盖传来轻微的酸痛。透过猫眼向外看,一个穿着同城快递制服的年轻小伙,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捏着一个扁平的、米白色信封。
他拉开一条门缝,声音带着长久不开口的干涩:“谁?”
“周屿先生?您的同城急件,签收一下。”快递员把笔递过来,眼睛快速扫过他身后过分空旷整洁的客厅。
周屿潦草地签下名字,接过信封。入手很轻,几乎没有分量。信封材质是厚实的特种纸,带着细微的纹理,触感温润。正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字样,只有他的名字,是打印上去的,字体是一种简洁而优雅的细黑体。封口处,压印着一朵小小的、线条流畅的银色烟花图案。
烟花……他心头猛地一刺。林晚曾经说过,她最喜欢看烟花,因为短暂,所以每一秒都要拼尽全力地绚烂。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好像拿出手机,飞快地计算了一下大型烟花秀的平均燃放时长和单位时间成本,然后冷静地告诉她,从时间投资回报率的角度看,不如去看一场ImAx电影。
指尖有些发凉。他捏着信封一角,走到落地窗前。窗外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着高楼,酝酿着一场未至的暴雨。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拆解商业对手机密文件的审慎,沿着信封边缘,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
一张硬挺的卡片滑了出来。
只一眼,周屿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猛地冲上头顶,发出巨大的嗡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被粗暴地丢进了速冻冰柜。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请柬。
它的设计,周屿熟悉到骨子里——精确的网格线,清晰的分区栏,冷色调的基底,还有那刺目的、他亲手设计并无数次用于工作汇报的绩效评估表模板!标题栏,用他惯用的那种冷静无衬线字体印着:
项目:林晚 & 陈哲 婚礼庆典
日期:20xx年10月18日
地点:云栖花园酒店 · 栖霞厅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视网膜。
他的视线如同失控的扫描仪,慌乱地向下移动。流程安排被分解成“时间节点”、“关键动作”、“责任人”。宴席菜单列在“资源投入明细”下,标注着“预算内最优选”。他甚至看到了“风险评估及应对预案”一栏,写着“天气因素(备选室内方案)”、“宾客情绪波动(预备舒缓方案)”……
最后,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右下角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表格上——“**关键干系人状态追踪表**”。
表格里列着几行名字,都是林晚的朋友。在“状态”栏里,大部分标注着“已确认出席 - 状态良好”。而他的名字,“周屿”,被孤零零地列在最后一行。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状态”那一栏对应的方框里。
里面没有勾选任何代表确认或积极的符号。
只有三个冰冷的、加粗的黑色小字,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他的瞳孔:待观察。
“待观察”!
周屿捏着请柬的手指猛地收紧,坚硬的卡片边缘深深陷进指腹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远比不上心口那被彻底洞穿、撕扯的剧痛。这三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精准地击中了他过去所有引以为傲的“管理”逻辑。他曾经用无数张评估表、KpI来衡量他们的感情,将林晚的每一个情绪波动、每一次付出都放在他那套冰冷精确的刻度尺上反复称量。现在,轮到他了。在这张宣告她彻底归属他人的“绩效表”上,他周屿,只配得到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如同实验室小白鼠般的标签——“待观察”!
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铁锈味,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袋抽搐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那份设计精美、逻辑清晰的请柬,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砰!”一声闷响。
他再也无法忍受,手臂爆发出失控的力量,狠狠将那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卡片砸向光洁如镜的落地窗。请柬撞上冰冷的玻璃,无力地滑落,掉在地板上。那个刺眼的“待观察”,正对着天花板惨白的吸顶灯,无声地嘲笑着他。
窗外,酝酿已久的天空终于撕开了口子。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铅灰色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惊雷如同巨大的战鼓在头顶炸响,震得整座公寓楼仿佛都在颤抖。瞬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狂暴地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汇成一片混沌的水幕,将外面灯火阑珊的世界彻底模糊、隔绝。
周屿像一尊骤然被雷击中的石像,僵在原地。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猛地冲向玄关,动作粗暴得带倒了门边的矮凳。他一把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就在他转身要冲入雨幕的刹那,口袋里那个坚硬的小东西重重地撞在了他的髋骨上,带来一阵尖锐的钝痛。
是那枚黄铜钥匙。林晚留下的,锁着她抽屉和他送的那条项链的钥匙。
鬼使神差地,他停住了脚步。冰冷的雨水气息混合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冲动,驱使他猛地掏出那枚小小的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深深陷入皮肉,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晰痛感。他没有换鞋,穿着室内的拖鞋,一把拉开了沉重的公寓大门。
湿冷的、裹挟着土腥味的风立刻倒灌进来,扑打在他脸上。他像一枚被强行射出的子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片狂暴的雨幕之中。
雨水瞬间将他浇透。昂贵的西装布料吸饱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拖鞋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滑稽声响,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的雨水像无数细小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他的脸上、脖颈上,顺着发梢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他顾不上去擦,只是凭着直觉和一股疯狂的执念,朝着记忆中云栖花园酒店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
街景在滂沱大雨中扭曲变形,霓虹招牌晕染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车辆呼啸而过,轮胎碾过积水,掀起浑浊的水墙,将他从头到脚浇得更透。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痛,他用力眨掉,视野一片模糊的水光。他不在乎。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泵出的血液都带着灼热的痛楚,烧得他喉咙发干,每一次喘息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他只有一个念头,一个在绝望深渊里抓住的、摇摇欲坠的念头:追上她!阻止这一切!他要告诉林晚,那些表格是错的!那些KpI是狗屎!拥抱不需要评分,爱…爱从来就不该被评估!
口袋里的钥匙,那枚冰冷的、象征着他彻底失败的黄铜钥匙,随着他剧烈的奔跑,一下下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大腿外侧。每一次撞击,都像是那把无形的锁,又一次狠狠地在他心上收紧。钥匙坚硬的边缘,隔着湿透的薄薄裤料,在他狂奔的颠簸中,正一点点地、残酷地刻进他的皮肉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尖锐的棱角,像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同一个位置。起初是尖锐的刺痛,很快,那痛感变得粘稠、灼热,像有火焰在那小小的伤口上燃烧。温热的液体混着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的大腿内侧蜿蜒流下。是血?还是雨水?他已经分不清了。那剧烈的、持续不断的刺痛,像一种诡异的清醒剂,混合着心口那被彻底撕裂的绝望感,让他在冰冷的雨水中燃烧。
他踉跄着冲过一个十字路口,刺耳的刹车声和司机愤怒的咒骂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他全然不顾,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雨幕中隐约可见的、一片被精心布置过的区域——云栖花园酒店入口。巨大的充气拱门在暴雨中顽强地挺立着,上面金色的囍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拱门两侧,象征性的鲜花装饰在狂风暴雨中被打得七零八落,鲜红的花瓣零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被碾碎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列车队穿透雨幕,缓缓驶来。打头的是几辆黑色的礼宾车,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通体洁白、装饰着鲜花和绸带的加长婚车。那纯洁的白色在灰暗的暴雨背景下,刺眼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
心脏在那一刻骤然停跳,随即又疯狂地搏动起来,几乎要冲破喉咙!周屿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看到了!透过婚车那挂着雨珠的后窗玻璃,他看到了!
一个穿着雪白婚纱的模糊侧影。虽然隔着雨水和玻璃,那熟悉的轮廓,那微微低垂的颈项线条……是林晚!真的是她!
“晚晚——!!!”一声嘶吼从周屿被雨水和绝望堵住的喉咙里爆发出来,破碎、沙哑,带着濒死野兽般的凄厉,瞬间被巨大的雨声吞噬。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辆移动的白色婚车冲去。
脚下一滑,湿透的拖鞋在积水的路面上失去了最后一点抓地力。他重重地向前扑倒,膝盖和手肘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剧痛钻心。泥水瞬间溅满了他的脸和昂贵的西装。但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徒劳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那正在远去的车影。
婚车平稳地驶过,车轮碾过路面上的积水,哗啦一声,冰冷浑浊的泥水像一道肮脏的幕布,劈头盖脸地浇了周屿一身。泥水糊住了他的眼睛,流进嘴里,带着苦涩的土腥味和一种更深的绝望。
他趴在冰冷的积水里,浑身剧痛,狼狈得像一条被抛弃的落水狗。口袋里的钥匙,深深地、牢牢地嵌进了大腿外侧那片被反复切割的皮肉里。那位置,尖锐的痛楚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灼热,像一个永不愈合的烙印,一个他亲手打造、最终锁死自己的枷锁的冰冷实体。雨水混着泥水,沿着他的额角、鼻梁、下巴不断流下。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穿过模糊的水帘和泥污,看着那辆洁白的婚车,载着他曾经拥有又亲手推开的女孩,平稳地驶过酒店入口那道巨大的、印着模糊囍字的拱门,消失在酒店内部温暖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里。
冰冷的雨水继续无情地冲刷着他,试图洗去他身上的泥泞,却无法冲刷掉那刻进皮肉、融入血液的“待观察”烙印,和口袋里那枚早已被他的血浸得温热的黄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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