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古玉
民国初年,津门。
细雨连绵,天色昏沉。位于城西的“积古斋”古玩店早早上了门板,店内却灯火通明。少东家陈文远,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癯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用软布擦拭着一块刚刚收来的玉佩。
那玉佩巴掌大小,通体剔透,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但玉身内部,却沁着几缕极不自然的、如同血丝般的暗红纹路,在灯下看,那血丝仿佛还在缓缓流动。玉佩的造型是一只蜷缩的狐狸,雕工精湛,狐眼处两点天然的黑沁,让它平添了几分妖异。
“好东西啊……”陈文远喃喃自语,眼中是藏不住的喜爱,“虽是明器(陪葬品),但这沁色,这雕工,百年难遇。”
老掌柜福伯在一旁,眉头紧锁,忍不住开口:“少爷,这玉……我看着心里头发毛。您看这血沁,邪性得很。送玉来的那土夫子(盗墓贼)也说,是从一个前朝枉死的贵女墓里起出来的,那墓邪门得很,他们折了两个兄弟才……”
“福伯,”陈文远打断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咱们是开古玩店的,讲究的是眼力,不是那些神神鬼鬼。这血玉难得,转手给洋人或者京城来的贝勒爷,能赚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福伯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着陈文远笃定的神情,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那块狐形血玉。
是夜,陈文远将血玉带回卧房把玩,爱不释手。不知何时,他握着玉,靠在榻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仿佛置身一片荒芜的园林,雾气弥漫。一个穿着清代旗装、身段窈窕的女子背对着他,正在对镜梳妆,嘴里哼着咿咿呀呀的昆曲,调子哀婉。
“姑娘……”陈文远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那女子缓缓回过头——没有脸!面上光滑一片,只有那凄凉的戏文还在继续。
陈文远猛地惊醒,冷汗涔涔。窗外天色微亮,他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那块血玉,玉身触手冰凉,那内部的血丝,似乎比昨日更鲜艳了些。
他摇摇头,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第二幕:缠身
怪事接踵而至。
先是店里的伙计阿贵,清晨打扫时,发现那块血玉不知何时从陈文远书房的锦盒里跑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多宝阁最显眼的位置。他明明记得昨晚打烊前,少爷亲手将它锁进了盒子。
接着是陈文远自己。他发现自己精神越来越不济,白日里昏昏欲睡,夜晚却多梦易醒,梦里总有个无面的旗装女子在唱戏。他的脸色日渐苍白,眼窝深陷,左手的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像是被丝线勒过的红痕,隐隐作痛。
更诡异的是,他发现自己对那块血玉产生了某种病态的依赖。不握着它,就心神不宁,烦躁易怒;一旦握在手中,那股冰凉的触感反而能让他获得片刻诡异的宁静。
福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少爷,您这气色……要不,请个大夫瞧瞧?或者,去城外的白云观拜拜?”
“我没事!”陈文远烦躁地挥挥手,眼神却有些涣散,“就是没睡好。”他下意识地摩挲着袖中藏着的血玉。
这天下午,店里来了个云游的老道,邋里邋遢,背着一个破布袋,进店也不看古董,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文远。
“这位居士,你身上好重的阴煞之气。”老道开门见山,声音沙哑。
陈文远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长说笑了,我一介商人,何来阴煞之气?”
老道目光如电,扫向他袖口:“你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那东西饮血食气,再不离身,恐有血光之灾,性命之忧!”
陈文远脸色微变,攥紧了袖中的血玉,嘴上却强硬:“道长若是化缘,我施舍些斋饭便是,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老道见他执迷,叹了口气,从破布袋里摸出一张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箓,放在柜台上:“此符暂可护你三日。三日之内,若回心转意,可来城隍庙寻我。记住,物归原处,或可有一线生机。”说完,也不停留,转身便走。
陈文远看着那符箓,心中惊疑不定。他拿起符箓,入手竟有一丝温润之感,精神也为之一振。他犹豫片刻,还是将符箓揣进了怀里。
当晚,他将符箓压在枕下,果然一夜无梦。
第三幕:惊变
然而,第二天晌午,陈文远在外与人谈生意,多喝了几杯酒,回到店里,那股烦躁不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鬼使神差地遣开伙计,独自进了内室,取出了那块血玉。
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将老道的警告抛诸脑后。
傍晚,福伯发现陈文远迟迟未出,敲门也无人应答,心知不妙,强行撞开门,只见陈文远昏倒在地,面色青灰,气息微弱。而他紧握血玉的左手,那无名指上的红痕已经变成了深紫色,并且向上蔓延,如同一条毒蛇,爬过了手腕。
“少爷!”福伯大惊失色,连忙叫人将陈文远抬上床,又想起那云游老道的话,立刻派腿脚麻利的阿贵去城隍庙寻人。
幸好老道还未离开津门。他被阿贵连拉带拽地请到积古斋时,已是夜幕低垂。
老道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文远,又瞥见他手中紧握的血玉,脸色骤变:“不好!煞气已侵入心脉!再晚半日,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立刻吩咐福伯:“准备黑狗血!要现杀的!雄鸡鸡冠血!朱砂!新糯米!再找七盏油灯!快!”
古玩店里顿时忙乱起来。杀狗取血,杀鸡取冠血,点燃油灯。老道用朱砂混合鸡冠血,在陈文远卧房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将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方位摆放好。又用黑狗血浸泡过的红线,在门窗上都弹上了墨线。
“所有人退出此院!无论听到什么动静,绝不可进来!”老道厉声交代,将那张三角符箓重新塞回陈文远怀中,然后紧闭房门。
子时将至,房内阴风大作,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躺在阵中的陈文远开始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他手中的血玉散发出妖异的红光,那玉中的血丝仿佛活了过来,疯狂扭动。
“孽障!还不现形!”老道手持桃木剑,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一剑刺向那块血玉!
“嗷——!”
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陈文远体内传出!一股浓郁的黑气从他七窍中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穿着旗装的女鬼轮廓,面目狰狞,十指如钩,直扑老道!
老道不慌不忙,将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与那女鬼缠斗在一起。剑身与鬼爪相碰,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女鬼怨气极重,身形飘忽,几次险些突破老道的防御。
“嗤!”女鬼的利爪划破了老道的道袍,留下几道黑印。
老道心知不能久战,看准一个空档,咬破舌尖,一口至阳的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桃木剑瞬间红光暴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女鬼的心口!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身形剧烈扭曲,黑气溃散大半。但它凶性不减,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向昏迷的陈文远,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冥顽不灵!”老道怒喝一声,抓起旁边准备好的、混合了黑狗血和糯米的瓦盆,朝着女鬼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
“嗤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刺耳的声音响起!黑狗血和糯米至阳破煞,那女鬼被泼个正着,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身形彻底消散,化作一缕青烟。
同时,“咔嚓”一声脆响,陈文远手中那块狐形血玉,从内部裂开无数细纹,那妖异的血丝迅速褪去,变成了一块灰扑扑的、毫无灵气的普通碎玉。
房内阴冷的气息瞬间消散,油灯的火苗恢复了平稳。
老道疲惫地松了口气,擦去嘴角的血迹,上前查看陈文远的情况。见他面色逐渐恢复红润,呼吸也平稳下来,这才彻底放心。
第四幕:余悸
三日后,陈文远悠悠醒转,身体虽虚弱,但神智已清。听了福伯和阿贵心有余悸的讲述,他后怕不已,对那云游老道感激涕零。
老道临走前,对陈文远告诫道:“古物有灵,亦分正邪。似这等陪葬明器,尤其是沾染了墓主怨气的凶物,切不可轻易沾染。此次是你命不该绝,日后须得多存敬畏之心。”
陈文远连连称是,命福伯封了重金酬谢,老道却只取了少许盘缠,飘然而去。
那块碎裂的血玉,被老道带走,说是要寻一处风水宝地,做法事化解其中残存的怨气后再行掩埋。
积古斋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陈文远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深紫色的痕迹,过了许久才慢慢淡化消失,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仿佛在时刻提醒他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从此,他对收来的古玩,尤其是玉器,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谨慎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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