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槐索命
夏夜,闷热无风。槐树屯村口那棵据说有三百年的老槐树下,却围满了人,气氛比天气更让人窒息。
“让开!都让开!九叔来了!”
人群分开一条道,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沉着脸走来。他叫钟九,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也是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者。他身后跟着他的徒弟,二十出头的林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
树下,村支书李建国瘫坐在地,面无人色,他旁边,他的独子李强直接挺地挂在一根粗壮的枝丫上,脖子被一根粗糙的麻绳勒着,眼睛暴凸,舌头伸得老长,早已没了气息。更骇人的是,李强的脸上凝固着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极乐之事。
“九……九叔……”李建国看到钟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破碎,“强子他……他晚上还好好的……说屋里闷,出来溜达……怎么就……哇……”他再也说不下去,嚎啕大哭。
钟九没说话,走到树下,没有先看尸体,而是仔细打量起这棵老槐树。树冠如盖,枝叶在月光下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树根旁的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又放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紧锁起。
“不是自杀。”钟九站起身,语气笃定。
“不是自杀?”围观村民一片哗然。
“九叔,您可看清楚了?”一个村干部问道。
钟九指着李强脚下的地面:“你们看,这地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而且是走来时的脚印,没有挣扎的痕迹。若是上吊,临死前身体本能挣扎,脚下绝不会这么干净。”他又指向那根枝丫,“还有,那树枝的高度,以李强的个子,不垫东西根本够不着。垫脚物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
“而且,”钟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寒意,“这槐树,阴气重得很,尤其是这棵……我早就说过,这树下以前是乱葬坑,不干净。李强是撞煞了。”
“撞煞?”村民们面面相觑,恐惧在无声中蔓延。
林旺凑近师父,低声道:“师父,我看李强兄弟这面相……像是被迷了魂,自己走过来的。”
钟九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最后定格在槐树后方那片黑黢黢的、已经荒废多年的老宅区:“根源不在树上,在那里。旺子,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
二、凶穴初现
那片老宅是槐树屯几十年前的旧址,后来因为山体滑坡威胁,整村搬迁到了现在的位置,老宅也就逐渐荒废,只剩断壁残垣,野草比人还高。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温度似乎越低。虫鸣鸟叫在这里绝迹,只剩下师徒二人踩在碎砖烂瓦上的“沙沙”声,格外刺耳。
钟九罗盘上的指针,从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就微微颤抖着,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师父,指针抖得厉害,这里的磁场……”林旺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背包带。
“不是磁场,”钟九打断他,眼神凝重,“是阴煞之气太浓,干扰了罗盘。小心点,跟紧我。”
最终,罗盘指针在一处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破败院门前死死定住,微微发出“嗡嗡”的鸣响。
钟九拨开纠缠的藤蔓,露出了半扇腐朽的木门。他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轴断裂,木门向内倒去,扬起一片灰尘。
院子里,荒草凄凄,正中却有一口井。井口用一块巨大的、刻着模糊符文的青石板盖着,但石板似乎被移动过,露出了一道缝隙,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土腥和腐烂气息的阴风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就是这里了。”钟九走到井边,脸色难看至极,“这是一口锁煞井!”
“锁煞井?”
“嗯,”钟九蹲下身,抚摸着青石板上的符文,“看这符文,是以前的高人布的局。这井下,恐怕埋着横死之人,或者是什么极凶之物,用这井和符文将其煞气锁住,避免为祸乡里。但现在,封印松动了。”
他指着石板边缘的痕迹:“看,有新的撬动痕迹。最近有人动过这里!”
林旺倒吸一口凉气:“是谁这么大胆子?”
钟九摇摇头,站起身,目光扫过荒芜的院落,最后落在井口那道缝隙上,神情无比严肃:“不管是谁,煞气已泄,必须尽快重新封印,否则,李强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井口的缝隙里,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像是女人低泣的声音,幽幽怨怨,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旺汗毛倒竖,猛地后退一步。
钟九却上前一步,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咒,将符纸拍向那道缝隙!
“敕!”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团蓝色火焰,投入井中。井里顿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那低泣声戛然而止。
“师父!”林旺惊魂未定。
“煞气已成,有了灵智,在挑衅我们。”钟九收回手,脸色更加阴沉,“今晚子时,阴气最盛,它肯定会出来作祟。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周全,把它彻底封回去!”
三、布阵斗煞
回到村里,钟九立刻让李建国召集人手,准备东西。
“三年以上的大公鸡,要血性最足的!黑狗,越凶越好,取血!糯米要陈年的,朱砂要顶级的!再找七盏铜油灯,灯油要用辟邪的柏油!快!”钟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整个槐树屯都动员起来,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夜幕彻底降临,子时将近。荒废老宅的院子里,被火把和七盏按北斗七星方位摆放的铜油灯照得通明。
院子中央,用掺了朱砂的糯米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处,正是那口锁煞井。浸过黑狗血的粗麻绳如同一条蛰伏的巨蟒,缠绕在井口周围。公鸡被捆住脚放在一边,发出不安的“咕咕”声。
钟九手持桃木剑,身穿杏黄色法衣,站在阵前。林旺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袋混合了黑狗牙粉的糯米,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铜铃。
“旺子,怕吗?”钟九忽然问。
林旺咽了口唾沫,老实回答:“怕。”
“怕就对了。”钟九目光如炬,盯着那井口,“敬畏之心,是吾辈第一法器。但记住,邪不胜正!”
子时到!
井口那块青石板猛地震动了一下!缝隙中涌出的黑气骤然变得浓稠如墨,那股阴寒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七盏油灯的火苗齐齐矮了一截,疯狂摇曳!
“咯咯咯……”一阵令人牙酸的、像是骨头摩擦的笑声从井底传来。
“来了!”钟九大喝一声,“点火!起阵!”
林旺连忙用火把依次点燃七盏油灯。灯亮起的瞬间,地上的糯米八卦阵仿佛被激活,散发出微弱的金光,与油灯的光芒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光罩,将井口笼罩。
“嗷——!”
井底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浓烈的黑气如同井喷般冲出,撞击在金色光罩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罩剧烈晃动,明灭不定。
“摇铃!撒米!”钟九脚踏罡步,桃木剑指向井口,口中咒语如同疾风骤雨。
林旺奋力摇动铜铃,清脆的铃声带着破邪的力量,穿透黑气的嘶吼。同时,他将混合了黑狗牙粉的糯米,一把把撒向井口和黑气。
糯米触及黑气,爆起团团火光,暂时遏制了黑气的扩张。但那煞气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冲击着阵法光罩。光罩上的金光越来越暗淡。
“师父!阵法要撑不住了!”林旺焦急大喊,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要窒息。
钟九脸色苍白,汗珠滚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至阳的舌尖血喷在桃木剑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助我诛邪!”
桃木剑身瞬间泛起赤红光芒,钟九持剑,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井口,一剑刺入那翻腾的黑气核心!
“噗——!”
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冰水,刺耳的声音响起!黑气中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猛地收缩!
但下一刻,更加汹涌的黑气反扑回来,瞬间缠住了钟九的桃木剑和他的手臂!一股巨力传来,要将他拖入井中!
“师父!”林旺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将手中剩下的所有糯米连同铜铃一起砸向黑气,然后扑上去,死死抱住钟九的腰!
“旺子!松手!”钟九急喝。
“不!”林旺双眼赤红,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钟九往后拽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那被捆在一旁的大公鸡,似乎被这极致的阴煞之气刺激,猛地挣脱了束缚,发出一声高亢嘹亮的啼鸣!鸡鸣破晓,至阳之气虽弱,却让那黑气猛地一滞!
机会!
钟九眼中精光一闪,趁机挣脱黑气的缠绕,反手从法衣内袋中掏出一枚古朴的、刻着“斩妖诛邪”四个古篆字的铜印!
“祖师爷助我!”
他将全身残余的法力灌注于铜印,将其高高举起,对着那缩回井口、试图重新凝聚的黑气,狠狠砸了下去!
铜印散发出刺目的金光,如同小太阳般坠落!
“不——!!”
黑气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尖啸,在金光的净化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溃散、蒸发,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井口,只剩下那枚铜印压在被灼烧得焦黑的青石板上,微微嗡鸣。那丝丝缕缕外泄的阴煞之气,也彻底消失了。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七盏油灯的火苗恢复了平稳的燃烧。
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钟九脱力地坐倒在地,林旺也瘫在旁边,大口喘着粗气,两人都是浑身冷汗,狼狈不堪。
“结……结束了?”林旺看着不再有异动的井口,颤声问。
钟九疲惫地点点头,望着那枚铜印:“暂时封印住了。但这井……终究是个隐患。等天亮了,找些壮劳力,用水泥把这井彻底封死,上面再建一座小庙,请一尊泰山石敢当镇着,方可保长久平安。”
阳光终于驱散了最后的黑暗,照进这破败的院落。槐树屯的这场无妄之灾,似乎随着那消散的煞气,暂时画上了句号。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有些古老的禁忌,触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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