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离望渔镇街角时,轮胎碾过地上断裂的塑料发卡,发出一声轻响,很快就被引擎的轰鸣淹没。车内的氛围比后备箱还要压抑,墨涵蜷缩在副驾驶后座的角落,膝盖上的伤口还在渗血,牛仔裤与座椅粘在一起,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他侧着头看向窗外,熟悉的礁石滩和奶茶店飞速后退,最后彻底消失在后视镜里,像一场短暂的幻梦。
李佑铭坐在他身旁,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落在墨涵紧绷的侧脸上。车内只开了仪表盘的微光,淡蓝色的光晕勾勒出墨涵苍白的下颌线,他护着小腹的动作即使在蜷缩时也未曾放松,像一只护着雏鸟的母兽。李佑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之前在街角时他便察觉异样,此刻这股违和感愈发强烈。
轿车驶上沿海高速,路面变得平稳。墨涵下意识地调整姿势,试图缓解膝盖的疼痛,口袋里的硬物却被挤得露出一角——那是他从医院出来时随手塞进口袋的手术预约单,边缘被攥得发皱,此刻正露出“安康私立医院”的字样。李佑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伸手便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什么东西?”李佑铭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漠,指尖展开皱巴巴的纸张。仪表盘的微光落在纸上,“早孕终止手术预约”几个黑色宋体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预约人那一栏写着“林安”,但下方的联系电话却是墨涵逃亡时用的预付费号码,他绝不会认错。李佑铭的瞳孔骤然收缩,雪茄从指尖滑落,滚在脚垫上也浑然不觉。
震惊率先席卷了他。他从未想过墨涵会怀孕——这个他囚禁了三年、视为所有物的人,竟然怀了孩子。紧接着是滔天的愤怒,墨涵不仅逃了,还想偷偷打掉这个孩子,而且用的是“林安”这个陌生的名字,在他眼皮底下策划了一场彻底的背叛。可愤怒的缝隙里,又钻进来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狂喜,一股原始的、关于血脉延续的兴奋,让他的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林安?”李佑铭念出那个假名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探身,用拇指和食指狠狠捏住墨涵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墨涵的下巴被捏得生疼,被迫仰起的脸暴露在微光中,眼底的绝望像结了冰的海。“你竟敢?”李佑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有愤怒的嘶吼,也有难以掩饰的激动,“这是我的种!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动它?!”
“放开我!”墨涵拼命挣扎,试图挣脱那只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我的种”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带着赤裸裸的物化和占有欲,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不是“孩子”,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李佑铭眼里,只是他的“种”,是他掌控欲的延伸,是他血脉的附庸。
“怎么?被我说中了?”李佑铭非但没放,反而捏得更紧,指腹用力摩挲着墨涵的下颌线,像是在确认某种归属权,“除了我,谁还能让你怀孩子?墨涵,你以为逃到望渔镇,换个名字,就能把我从你的生命里彻底抹去?连怀了我的孩子都想偷偷打掉,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墨涵别开脸,不愿再看李佑铭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深入骨髓的厌恶和绝望。他想起手术前夜看到的胚胎图解,想起那颗微弱却坚定的心跳,想起公交上婴儿咿咿呀呀的软语,他想保护这个孩子,却不是以“李佑铭的种”的身份。
“他不是你的附属品。”墨涵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他是我的孩子,我想留想打,都是我的自由!”
“自由?”李佑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疯狂的占有欲,“你的自由早在三年前就被你自己亲手断送了。从你踏进我别墅的那天起,你就没有资格谈自由,包括你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他松开捏着墨涵下巴的手,转而覆在墨涵的小腹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这是李家的血脉,必须生下来,谁敢动他,我让谁陪葬。”
墨涵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李佑铭的手,却被对方牢牢按住肩膀。李佑铭的掌心贴着他的小腹,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热,那是生命的温度,却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知道李佑铭说得出做得到,以对方的势力,要保住这个孩子易如反掌,而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你到底想怎么样?”墨涵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看着李佑铭,这个毁了他一生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盯着他的小腹,仿佛那里面藏着稀世珍宝。他突然明白,李佑铭留下的不是他,而是他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能延续李家血脉的工具。
“很简单。”李佑铭收回手,重新坐直身体,整理了一下风衣的领口,又恢复了之前的矜贵与阴鸷,“跟我回别墅,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下来。我会请最好的医生照顾你,给你最好的待遇,只要你听话。”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墨涵流血的膝盖上,眉头皱了皱,“你的父母,我也会继续‘照顾’好,只要你别再耍花样。”
又是父母!墨涵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他最大的软肋,李佑铭却总能精准地戳中。他看着李佑铭那张毫无温度的脸,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能拿父母的安危冒险。他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伤口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的痂,像他无法摆脱的命运。
李佑铭看着他顺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他捡起脚垫上的雪茄,重新夹在指尖,却没有点燃。此刻他的心情异常复杂,既有找回猎物的快意,又有即将拥有血脉继承人的兴奋,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墨涵的异样关注——刚才摸到墨涵小腹时的触感,竟让他莫名地心悸。
“把这个处理掉。”李佑铭拿起那张手术预约单,指尖用力,将纸张揉成一团。他降下车窗,冰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海水的咸涩味。他将纸团狠狠扔出窗外,纸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很快就被夜色吞没,像墨涵那段夭折的“终止计划”。
墨涵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他想起那张被扔掉的预约单,想起自己在医院门前的挣扎,想起手术前夜听到的两道心跳声。他曾经以为手术是摆脱过去的唯一出路,可现在,他不仅没能摆脱,反而被更深地拖进了泥潭,而这一次,还带上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前排。”李佑铭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寂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排的助理立刻回过头,恭敬地问:“老板,您吩咐。”
李佑铭靠在椅背上,目光依旧落在墨涵的小腹上,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占有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联系最好的妇产科专家团队,立刻!”他顿了顿,补充道,“要绝对可靠的,把资料发给我过目。另外,准备好别墅的西厢房,按照最高标准布置,加派两个人手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打扰。”
助理连忙应道:“好的老板,我马上安排。”说完立刻拿出手机,开始低声联系。车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助理打字的声音和引擎的轰鸣。墨涵侧着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看不到一点星光,就像他的未来,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他下意识地护着小腹,指尖轻轻摩挲着,在心里对那个小小的生命说:对不起,妈妈……不,爸爸会保护你的,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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