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邱明与乐民成两人被市纪委移交司法机关处理,都将面临着不短的刑期。
县委书记赵平章的脸色可谓是十分的难看,县委县政府接二连三的出事,可以说是让他在市里出尽了洋相。
虽然说问题不是在他这一任形成的,但部分干部确确实实是在他的任期内出事的,因此自然免不了上级的一顿批评。
本来他的老领导让他来安康县做这个县委书记是为了提拔重用,万万没有想到这就如同一个泥潭一样,谁来谁都要沾上一身泥。
赵平章站在办公室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办公桌上摊着的年终总结报告还没写完,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市纪委通报会上的严厉措辞。
监管不力,风气不正,窝案苗头,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而他三个月前刚接到任命时的意气风发早已荡然无存。
那会老领导拍着他肩膀说安康县底子厚,你去了好好干,明年就能再进一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烫手山芋。
“赵书记,这是市纪委最新发来的案件关联人员名单。”
秘书轻手轻脚地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
名单上用红笔圈出的十几个名字里,有三个是他亲自提名提拔的中层干部,这让赵平章的脸色更加阴沉。
“让县纪委配合市纪委的同志,该抓的抓,该双开的双开……”
安康县,黄泉乡。
徐天华的小汽车碾过乡间土路的碎石子,然后缓缓在乡卫生院门口停下,恰巧碰上刚出门的院长。
老院长眼尖的认出县里的专车,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您是徐县长?”
徐天华的秘书白君快速下车,然后拉开徐天华那一侧的车门。
徐天华笑着下车道:“老院长好,我是徐天华。”
老院长搓着冻红的手,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道:“您能来我们黄泉乡可太好了!”
“去年批的医疗设备款,到现在还没下来……”
“先带我去看看病房。”
徐天华打断了他的汇报,径直走向住院部,这次突击视察并没有给任何部门打招呼,为的就是看一看乡镇真实的情况。
病房里的暖气片只温不热,几个输液的老人裹着厚棉袄缩在床头。
墙角的消毒水和煤烟味混在一起,墙上年度先进单位的锦旗边角已经发黑。
“这锅炉还是十年前的旧设备,烧不热还费煤。”
院长跟在后面解释道:“财政拨款一压再压,我们也是没办法……”
徐天华让秘书简单的记录,转了一圈之后便驱车去了其他地方。
下午转到乡中心小学时,正赶上孩子们课间操。
操场是凹凸不平的黄土地,一跑起尘土就漫天飞。
徐天华看着教室墙壁上的裂缝,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以为那几个镇的条件已经很艰难了,不曾想这些乡才是重灾区。
徐天华蹲下身摸了摸墙角的霉斑,抬头看见教学楼顶百年大计的标语被雨水冲刷得字迹模糊。
白君的调研笔记上更是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问题,卫生院设备缺口,学校危房维修……
这些民生难题在县城开会时总被资金紧张一笔带过,此刻却一条接一条的记录在这个本子上。
徐天华突然想起审计组查出的那些虚增工程款,如果这些钱能用在正经地方,足够修缮三座教学楼,换五个乡镇的锅炉。
白君看着这些问题也是头大不已,看来他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触目惊心啊!”
白君连忙在旁边安慰道:“县长,您别自责,毕竟您才分管经济领域没多长时间。”
“况且咱们县里的窟窿那是一个接一个,哪里能顾得上下面?”
“等会去下面的村子里转转。”
“好的,县长。”
谁知汽车刚拐进黄泉乡李家坳的村口,就被几个手持木棍的壮汉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李老三叼着烟,三角眼斜睨着车窗道:“这车看着挺阔气啊,哪来的?不知道这是老子的地界?”
徐天华推开车门下车说道:“我们是县里来调研的,路过这里看看情况。”
“调研?”
李老三嗤笑一声,吐掉烟蒂往地上碾了碾。
“穿得人模狗样,我看是来偷摸打听事的吧?上个月就有记者来瞎拍,被我打断了腿。”
他身后的几个壮汉跟着哄笑,木棍在手里甩得呼呼作响。
秘书白君急忙上前道:“你们别乱来,我们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
“县政府?”
李老三突然变了脸,一把揪住白君的衣领。
“正好!你们县里欠着我们村的征地补偿款,今天不把钱留下,这车也别想走!”
说着就示意手下围上来,见到那么多人拿着木棍围上来。
徐天华也是皱眉道:“征地补偿有正规流程,你这样拦路要钱是违法的。”
“违法?”
李老三眼睛一瞪,抄起身边的铁锨就架在了徐天华肩上。
“在这李家坳,老子的话就是法!去年乡干部来催缴提留款,照样被我扣了自行车!”
铁锨刃冰凉的触感让气氛瞬间凝固,白君趁机悄悄退到车后,连忙摸出电话发了求救信号。
僵持不过十分钟,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黄泉乡党委书记带着乡长和派出所所长急匆匆赶来,看到架在徐天华肩上的铁锨,吓得脸都白了。
“李老三!狗日的!你特码疯了!这是县里的徐县长!”
李老三手里的铁锨哐当落地,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平日里欺负村干部,克扣村民补偿款惯了,却没见过这阵仗。
在黄泉乡说一不二的书记和乡长对一个年轻人点头哈腰,一旁的派出所长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天大的祸。
“徐县长,您没事吧?是我们监管不力!”
党委书记黄铭擦着汗,声音都在发颤。
徐天华掸了掸肩上的土,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李老三。
“此人涉嫌蓄意伤害,把他带回去好好审问,明天我在县里等着你们的相关报告。”
“另外……”
“关于李家坳的征地补偿款,还有村民反映的提留款问题,明天上午我也要看到完整的核查报告。”
被押走的李老三还在挣扎的大喊道:“我叔是乡人大副主席!你们不能动我!”
徐天华没再理会,只是对身旁的党委书记黄铭轻轻的说道:“查清楚他背后的关系网,一并上报。”
当白君扶着徐天华上车时,才发现徐天华的手背上被铁锨划破了一道血痕。
“徐县……您没事吧?”
“只是破了点小口子,但这背后的问题却是发人深省啊!”
“连我们这样县城里来的车都敢如此对待,平日里还不得把村里百姓的骨头都给嚼碎了?”
“回去以后把这事形成一个报告,明天我要在常务会上提一提。”
“好的,徐县。”
另一边,黄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回乡政府。
随后更是一脚踹开乡人大副主席李大勇的办公室门时,对方正悠闲地泡着茶。
“李大勇!你侄子干的好事!”
黄铭的吼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不等对方反应,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经扇在李大勇脸上。
“黄书记你……”
李大勇捂着脸懵在原地,茶杯哐当摔在地上。
“我什么我!”
黄铭指着他的鼻子,胸口剧烈起伏
“你侄子李老三,刚才在李家坳拦路抢劫,还把铁锨架在了徐县长脖子上!”
“那可是徐天华县长!”
“你知道那是谁吗?”
“咱们县的常务副县长!县委副书记!”
李大勇的脸瞬间褪尽血色,手里的烟卷掉在裤腿上都没察觉。
“不……不可能吧?”
“老三就是脾气躁了点,怎么敢……”
“怎么不敢?”
黄铭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在地上道:“那狗日的说在李家坳,他的话就是法!还说去年扣过乡干部的自行车!还说你是他叔,没人敢动他!
“人还没进派出所呢,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每说一句,李大勇的身子就抖得更厉害,最后瘫坐在椅子上,声音打着哆嗦。
“黄书记……我……我真不知道他敢拦县长的车啊!”
“那征地补偿款的事,我就是让他多盯着点,没让他……没让他动粗啊……”
黄铭当了大半辈子官了,还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奇葩。
平日里多吃多拿点儿也就罢了,怎么敢跟县里的人物叫板?
要不是碰上徐县长,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底下埋了这么一颗雷。
这倒霉货还没进派出所呢,就把他打断记者腿的事情给交代了。
连他奶奶的记者的腿都敢打断!
要不是县里忙的飞起,没功夫处理一个记者断腿的事情,他这党委书记的帽子早就被人摘下来了!
“李大勇!去年你还是常务副乡长的时候,到底在这征地补偿款上伸了多少手?”
李大勇瞬间摆手道:“黄书记,我可是您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怎么敢在征地补偿款上伸手呢?”
“我只知道那小子吃拿卡要,万万没想到他惹了那么大的祸……您可一定要拉我一把啊!”
黄铭那是越想越气,他还在想谁能拉他一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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