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弗警探留下的无形压力尚未散去，像一层冰冷的薄膜附着在皮肤上。林夜坐在吱呀作响的椅子上，就着窗外霓虹灯变幻的光影，仔细擦拭着“夜莺”手枪的每一个部件。冰冷的金属触感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凡境2级的感知让他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更加敏锐，楼道里任何不寻常的声响都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
夜已深，旧城区的喧嚣并未完全平息，但在这栋破败的公寓楼里，只剩下管道偶尔的滴水声和远处模糊的音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轻微却又带着某种特定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不是瑞弗那种克制的坚定，也不是帮派分子的粗暴，这声音里透着慌张，甚至有一丝……恳求？
林夜动作一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房门。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无声地移动到门后，侧耳倾听。门外有细微的、压抑着的喘息声，只有一个人。
“谁？”他压低声音问道。
门外沉默了一瞬，然后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熟悉沙哑的女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是…是我，露西。快开门！”
露西？武器店那个脾气火辣的大小姐？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跑来？林夜心中疑窦丛生，但听出她声音里的异常，还是谨慎地打开了门锁。
门刚开了一道缝，一个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带来一股夜风的凉气和淡淡的……硝烟与机油混合的味道。
是露西。但她此刻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张扬自信的武器店女王判若两人。她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紧身黑色工装背心和工装裤，但火红的短发有些凌乱，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那张明艳的脸上带着未褪的惊惶，碧绿的眼眸像受惊的猫科动物，警惕地扫视着屋内，胸口微微起伏。
“快关门！”她几乎是命令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夜立刻反手锁上门，插上老旧的门栓。他转过身，看着靠在门板上微微喘息的露西，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露西深吸了几口气，似乎想平复剧烈的心跳，目光这才聚焦到林夜身上。“是…是漩涡帮那群杂碎！”她咬着牙，恨恨地说，“不知道他们发什么疯，晚上突然冲到店里，说…说我卖给你的那批货有问题，坏了他们的‘大事’，要抓我去见布里克！”
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幸好老铁留了后手，店里有个应急通道，我才能跑出来……他们肯定还在附近找我！我不能回店里，也不敢去常去的地方……想到你住这附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向来独来独往、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却要求助于人，这让她很不习惯。
林夜瞬间明白了。是他白天击退布里克的事，牵连了她。漩涡帮在他这里吃了亏，转头就去迁怒卖武器给他的露西。这符合那群疯子的逻辑。
“抱歉，连累你了。”林夜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歉意。他走到窗边，将本就破旧的窗帘拉得更严实一些，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面。
“跟你没关系，是那群混蛋不讲规矩！”露西挥了挥手，试图找回一点平时的气势，但微微发白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她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林夜这个狭小、简陋却异常整洁的栖身之所。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了林夜身上，特别是他左臂那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以及身上那件明显被利刃划破的外套。
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别的什么东西。是惊讶？好奇？还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你……”她指了指林夜的手臂和衣服，“白天跟他们碰上了？”
林夜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解决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却让露西心头一跳。解决了？布里克带了五六个人，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亡命徒，他一个人……解决了？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一眼看穿“怒火”霰弹枪隐患的那份精准和深藏不露，再结合眼前这实实在在的战斗痕迹……
这个看似瘦弱、沉默寡言的家伙，远比她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紧张，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开始发酵的微妙气息。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露西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和紧抿的唇线。
为了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露西清了清嗓子，找了个话题：“你那把‘夜莺’，用着还顺手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平时一样。
“不错，救了我几次。”林夜走到桌边，将擦拭好的“夜莺”推到她面前，“还要谢谢你当时的‘友情价’。”
看到自己经手的武器被保养得如此之好，露西眼中闪过一丝职业性的满意。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拿起枪检查一下，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时，与林夜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轻轻擦过。
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动作同时一僵。
露西飞快地缩回手，感觉指尖那瞬间传来的、属于男性的、带着枪油和一丝硝烟味的温热触感异常清晰。她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烫，嘴上却不肯服软：“当…当然，老娘推荐的东西能有错？”
林夜也默默收回了手，感受着手背上那一闪而逝的、柔软而略带粗糙的触感。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
气氛更加暧昧了。
露西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她靠在桌边，抱着手臂，眉头紧锁：“说起来……林夜，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不只是漩涡帮这种小角色。”
林夜转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我听老铁提过一嘴，”露西压低了声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荒坂内部最近动静不太对。他们好像派出了‘清洁工’。”
“清洁工？”林夜心中一动，想起了实验室里那个可怕的黑色特工。
“嗯，”露西点点头，碧绿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忌惮，“那是荒坂内部处理‘脏活’的精英特工代号，专门用来清除那些……普通的公司安保解决不了的‘麻烦’。神出鬼没，手段狠辣，而且据说用的装备都很……邪门。”她看向林夜，眼神复杂，“老铁说，这次出动，目标很可能就是像你这样的……‘意外因素’。”
这个消息印证了林夜的猜测。那个特工，果然就是“清洁工”。荒坂已经将他视为必须清除的威胁了。
“谢谢提醒。”林夜沉声道。露西带来的这个消息，很重要。
“不用谢我，”露西撇撇嘴，语气恢复了点平时的桀骜，但眼神却柔和了些许，“我只是不想我感兴趣的‘潜在客户’和‘技术交流对象’莫名其妙就没了。”她顿了顿，看着林夜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轻声补充了一句，“你自己……真的小心点。”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少了几分尴尬，多了几分并肩面对危险的凝重，以及那悄然滋生的、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夜色深沉，门外的世界危机四伏。但在这间狭小破旧的公寓里，两个原本平行线上的人，因为一连串的意外和危机，被迫挤在了同一片狭窄的空间下，命运的轨迹，似乎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林夜看着窗外，露西看着林夜。谁都没有再说话，却仿佛能听到彼此逐渐同步的心跳声，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敲打着未定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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