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神庙不过三里地,林风忽然勒住马缰,踏雪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微凉的空气中迅速消散。他回头望向身后那片被雨雾笼罩的山林,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对劲,我们好像被人跟上了。”
苏清月闻言立刻翻身下马,侧耳细听。风声穿过树梢的呼啸里,夹杂着一丝极轻微的马蹄声,不疾不徐,恰好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离。那马蹄声很特别,像是铁掌踏在石板上,却又带着种刻意放轻的滞涩感,显然骑手在刻意隐藏踪迹。
“是那个巡检卫?”苏清月握紧流霜剑的剑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在山神庙,那巡检卫看他们的眼神就透着股审视,尤其是盯着行囊的模样,绝非只是例行盘问那么简单。
林风也下了马,将踏雪和流云牵到路边的灌木丛后,低声道:“不好说,但肯定和那铜牌脱不了干系。”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牌,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仿佛带着某种隐秘的牵引力,“他既然撒谎说铜牌是山匪之物,又悄悄跟来,必然是想弄清我们的来历,或是……夺回铜牌。”
雨已经停了,只剩下云缝里漏下的零星水珠,打在树叶上发出“滴答”的轻响。林风拨开灌木枝叶,借着天光望向后方的岔路口——那里的泥地上,果然留着一串新鲜的马蹄印,蹄印边缘带着明显的铁掌痕迹,与山神庙前那匹瘦马的蹄印分毫不差。
“他没带随从,只有一人。”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是觉得我们两个‘行医的郎中’好对付。”他转头看向苏清月,“你留在这儿照看马匹和灵草,我去会会他。”
苏清月却摇头,指尖拂过流霜剑的剑鞘,冰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一起去。那巡检卫既然敢单独跟踪,必然有恃无恐,说不定藏着什么后手。而且……”她看了眼林风怀里的铜牌,“这东西牵扯到你爹的遗言,我不能让你单独冒险。”
林风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清月坚定的眼神堵了回去。他知道她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执拗,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便不再争执,只是从行囊里取出两张清心符,一张贴在自己衣襟内侧,一张递给苏清月:“小心些,那巡检卫的气息很杂,不像是普通的官府中人。”
两人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往回折返。跟踪者似乎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回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马蹄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转过一道弯,那人的身影终于暴露在视野里——果然是山神庙里的巡检卫,只是此刻他已脱下蓑衣,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腰间的铁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缠着黑布的长刀,刀柄上隐约露出狰狞的兽头纹饰。
“果然有问题。”林风低声道,普通巡检卫绝不会配备这种制式的长刀,那分明是江湖上亡命之徒常用的“破山刀”,刀身沉重,劈砍时带着股凶悍的戾气。
巡检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勒住马,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像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处可能藏人的灌木丛。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显然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林风对苏清月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从左侧包抄,自己则握紧腰间的佩刀,脚步放轻,像狸猫般贴着地面滑行。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除了雨水的湿冷,还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像是刚沾过血没多久。
“出来吧!”巡检卫突然暴喝一声,破山刀“噌”地出鞘,刀身在残阳下划出一道寒光,直劈向林风藏身的灌木丛,“别躲躲藏藏的,跟了一路,不嫌累吗?”
林风早有防备,借着刀风掀起的落叶掩护,侧身翻滚躲开,佩刀同时出鞘,与破山刀在半空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对方的力气竟比看上去大得多。
“果然是你们!”巡检卫看清林风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从神台里拿走的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什么东西?我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风故意拖延时间,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清月已绕到对方身后,流霜剑的剑尖正对着他的后心。
巡检卫却不吃这套,破山刀再次挥来,刀风裹挟着戾气,直逼林风面门:“少装傻!那铜牌是‘影阁’的信物,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也敢碰,是嫌命太长了!”
“影阁?”林风心头一震,这个名字他曾在父亲留下的札记里见过。那是个活跃在前朝末年的秘密组织,据说成员多是江湖好手和退役老兵,专门替人处理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后来随着前朝覆灭便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巡检卫的刀已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剑光如流星般划过,精准地斩在破山刀的刀背上,将其硬生生荡开。苏清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付两个‘郎中’,用得着动刀吗?”
巡检卫没想到还有帮手,仓促间回刀自保,却被流霜剑的寒气逼得连连后退。他这才看清苏清月的模样,见她是个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破山刀猛地横扫,竟想逼退两人后策马逃走。
“想跑?”林风岂能如他所愿,佩刀反挑,缠住破山刀的刀身,同时足下发力,将一块碎石踢向马腹。那瘦马受痛,猛地人立而起,将巡检卫掀了下来。
巡检卫摔在地上,却反应极快,顺势翻滚躲开苏清月刺来的一剑,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放在嘴边就要吹响。林风眼疾手快,将腰间的铜铃掷了过去,正好砸在他手腕上,哨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看来你还有同党。”林风冷笑,步步紧逼,“说!影阁为什么要找那铜牌?你又是影阁的什么人?”
巡检卫背靠一棵老槐树,破山刀横在胸前,眼神阴鸷:“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突然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匕,反手刺向自己的左臂,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的同时,竟冒出阵阵黑气。
“不好!他在催发邪术!”苏清月脸色骤变,流霜剑划出一道圆弧,冰棱如雨点般射向巡检卫,“这是蚀骨堂的邪术,他和魔族有勾结!”
林风也认出那黑气与聚灵池底的怨气如出一辙,心头剧震——影阁和蚀骨堂,一个前朝秘密组织,一个魔族分支,怎么会搅在一起?难道那铜牌不仅关系到父亲的遗言,还牵扯到更大的阴谋?
巡检卫被黑气笼罩,身形竟膨胀了几分,双眼变得赤红,脸上青筋暴起,像头失控的野兽。他狂吼一声,破山刀带着黑气劈来,刀风所过之处,草木竟瞬间枯萎。
“清月退后!”林风将苏清月护在身后,佩刀上凝聚起灵力,金光与黑气碰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水火不容。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在飞速提升,但气息却杂乱无章,显然这邪术是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的。
“受死吧!”巡检卫嘶吼着,刀招越来越凶悍,却也越来越散乱。林风看准他的破绽,佩刀突然变招,避开刀锋,转而削向他持匕的手腕。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短匕落地,巡检卫的左臂软软地垂了下来,黑气也随之减弱了几分。
苏清月趁机绕到侧面,流霜剑直刺他的右肩。剑刃刺入的瞬间,巡检卫突然怪笑起来:“晚了……他们已经来了……”
林风心中一凛,刚想追问“他们是谁”,却听到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至少有十几骑,正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他抬头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中,一队黑衣骑士正穿过林间小道,他们的马鞍上都插着黑色旗帜,旗帜上绣着个扭曲的“影”字。
“是影阁的人!”林风低呼,拉着苏清月就往马匹藏身的方向退,“快走!我们寡不敌众!”
巡检卫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突然猛地撞向旁边的老槐树。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脖颈竟硬生生折断,当场气绝。而那些黑衣骑士赶到时,只看了一眼他的尸体,便立刻分散开来,开始在附近搜查,显然是冲着林风两人来的。
林风拉着苏清月躲在灌木丛后,心脏“砰砰”直跳。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铜牌,上面的云纹在暮色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影阁、蚀骨堂、父亲的遗言、前朝的秘密……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着那个冰凉的铜牌,而他和苏清月,已经被卷入了这团乱麻的中心。
“现在怎么办?”苏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越是复杂的谜团,越能激起她的探究欲。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先去邻镇,找到客栈老板说的那个‘老熟人’。他曾在前朝为官,或许知道些关于影阁的事。”他握紧铜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而且我有种预感,这铜牌上的‘溪’字,绝不止和那位失踪的将军有关,说不定……还和我母亲的身世有关。”
远处的黑衣骑士还在搜查,马蹄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林风拉着苏清月,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牵着马匹,朝着与搜查队相反的方向走去。月光穿过树梢,在他们身后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前路愈发扑朔迷离,但林风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枚在山神庙暗格里发现的铜牌,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盒子里藏着的,究竟是惊天的秘密,还是致命的危险,只能靠他们自己一步步去揭开。
夜风吹过,带着山林的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林风摸了摸陶盆里的灵草,叶片上的露水已经干了,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他忽然想起母亲信里的话:“风雨再大,只要根扎得深,就倒不了。”或许,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像这株灵草一样,在风雨飘摇中,守住自己的根,然后一步步,朝着真相的方向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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