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像无数把钝刀子,刮着林凡的伤腿。他半个身子泡在狐狸河上游的急流里,双手死死扒着一块滑腻的岩石,牙齿咬得咯咯响,才没被冲走。每往前挪一步,都耗尽了全身力气。伤腿早就疼麻了,只剩下一种往下沉的死重。高烧还没退,眼前一阵阵发黑,耳朵里全是水流轰鸣的噪音,还有自己心脏快要炸开的咚咚声。
山鹰没了。这个念头像块冰,硌在心口。为了引开追兵,生死不明。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一条废腿,一个不知所谓的“密钥”,一个遥不可及的“勐古镇”。
瀑布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水汽弥漫,像下着毛毛雨。按照山鹰说的,瀑布后面应该有个水帘洞。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暂时藏身的地方。
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爬上岸,瘫在鹅卵石滩上,像条搁浅的鱼,大口喘气。雨水混着汗水、泥水,糊了一脸。他抬头望去,一道不算特别高、但水势很急的瀑布从山崖上冲下来,砸进下面的深潭,水声震耳欲聋。水幕后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怎么进去?游过去?以他现在的状态,下水就是死。
他沿着河滩艰难地爬行,寻找可能的路。终于,在瀑布侧面,发现一处岩石坍塌形成的斜坡,虽然陡峭湿滑,但似乎能勉强攀爬到瀑布中段的高度。也许从那里,能看清后面的情况。
他折了根更结实的树枝当拐杖,用尽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往上爬。岩石长满青苔,滑得要命,好几次差点摔下去。伤腿在石头上磕碰,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进去!不能死在外面!
不知爬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与瀑布中段齐平的位置。透过猛烈的水幕缝隙,他隐约看到后面似乎真的有一个凹陷的黑影!是洞口!
他观察了一下水流,发现瀑布中段靠右侧的位置,水流相对薄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看准时机,用拐杖试探着前方,然后猛地向前一冲,撞破水幕,滚了进去!
“噗通!” 他摔在坚硬潮湿的石地上,浑身湿透,冷得直哆嗦。外面瀑布的轰鸣声被隔绝了大半,洞里显得异常寂静,只有水滴从洞顶落下的嗒嗒声。
他瘫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气。摸索着掏出那个防水袋里的打火机(山鹰给的),颤抖着划亮。微弱的火苗跳动起来,照亮了周围。
洞不大,像个天然的岩厅,地上是凹凸不平的岩石,积着浅水洼。空气潮湿阴冷,带着一股苔藓和矿物质的味道。洞壁上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甚至还有几个锈蚀的铁环嵌在墙上,像是以前用来固定什么东西的。最里面堆着一些腐烂的木板和杂物,看起来废弃很久了。
这里确实是个隐蔽的藏身处。
林凡挣扎着挪到洞壁干燥点的角落,靠着石头坐下。检查了一下伤腿,敷料早就被水冲没了,伤口泡得发白溃烂,惨不忍睹。他撕下身上最后一点干爽的布条,蘸着洞里滴下的水,勉强清洗了一下,重新敷上点之前山鹰给的草药粉末。剧痛让他差点把嘴唇咬破。
处理完伤口,他累得几乎虚脱,靠在石壁上,听着洞外闷雷般的瀑布声,心里空落落的。山鹰怎么样了?死了?被抓了?那些追兵会找到这里来吗?下一步该怎么办?去勐古镇?怎么去?他现在这德行,能走出五里地都是奇迹。
绝望再次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掏出怀里那两样东西:那个冰冷的卫星电话,屏幕依旧漆黑;还有那个更小的、山鹰塞给他的“密钥”U盘。K用命换来的数据没了,老刀生死未卜,现在又多了个山鹰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密钥”。他感觉自己像个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
就在这时,怀里的卫星电话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再次亮起,显示出一行新的、快速滚动的乱码,持续了大约五秒,然后熄灭。
又是信号!这次比上次时间长一点!是什么意思?是山鹰没死,在尝试联系他?还是……别的“观察者”?或者是陷阱?
林凡心脏狂跳,死死盯着电话屏幕,希望能再有动静。但等了很久,一片死寂。
他烦躁地想把电话扔掉,但最终还是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他现在唯一可能和外界产生联系的东西。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里越来越冷。林凡又饿又渴,伤口疼,发冷,意识开始模糊。他觉得自己可能熬不过这个夜晚了。也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水帘洞里,也不错……
就在他意识涣散,快要昏睡过去的时候——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水滴声的响动,从洞口方向传来!像是有人踩断了洞外岩石上的枯枝!
林凡瞬间惊醒,睡意全无!他猛地抓过身边的登山杖,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有人!找到这里了!
他死死盯着被水幕遮掩的洞口,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瀑布的轰鸣。
是追兵?还是……山鹰?
几秒钟后,水幕被轻轻拨开一道缝隙,一个黑影踉跄着跌了进来,重重摔在洞口的浅水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借着从水幕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天光,林凡看清了那人的侧影——是山鹰!但他情况极其糟糕!浑身湿透,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个明显的弹孔,鲜血不断渗出,将周围的衣服染得暗红。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而微弱,似乎只剩下一口气。
“山鹰!”林凡低呼一声,想爬过去,但伤腿根本动不了。
山鹰听到声音,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林凡,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又被剧痛和虚弱淹没。他试图撑起身子,却再次摔倒在地。
“别动!”林凡急道,拖着伤腿,艰难地挪过去。他查看了一下山鹰的伤口,子弹还留在里面,失血很多。“你怎么样?追兵呢?”
山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甩掉了…暂时…干掉了三个…伤了几个…他们…不敢夜里强攻瀑布…但天亮…肯定…会搜过来…”
他喘了几口粗气,看着林凡,眼神复杂:“你小子…命真硬…还真…摸到这儿了…”
“你的伤必须处理!”林凡看着他不断流血的伤口,心急如焚。洞里没有任何医疗条件。
山鹰摇摇头,用没受伤的手艰难地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像是强效止血粉的小瓶子,递给林凡:“帮我…撒上…勒紧…”
林凡赶紧照做,撕开山鹰肩头的衣服,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又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紧。山鹰疼得额头青筋暴起,但硬是没哼一声。
处理完伤口,山鹰靠在洞壁上,喘得更厉害了,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洞口。“不能…久留…这里…只是…临时…落脚点…”
“接下来怎么办?”林凡问,他现在完全没了主意。
山鹰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然后看向林凡,眼神凝重:“卫星电话…收到信号了?”
林凡一愣,赶紧拿出电话:“震了两次,显示乱码。”
山鹰接过电话,手指颤抖着按了几个复杂的组合键,屏幕亮起,显示出之前的信号记录。他看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是…最高优先级…警告码…‘观察者’内部…出大事了…清理派…可能…发动了清洗…我们…被标记为…最高清除目标…”
林凡心里一沉。内部清洗?这意味着他们最后的、渺茫的庇护所也没了?
“那…勐古镇…还去吗?”林凡声音发干。
“去…必须去…”山鹰喘着气,“阿雅…是K留下的…最后…联络人…只有她…可能知道…怎么…破解你脑子里的‘回响’…怎么…应对‘清道夫’…”
他顿了顿,看着林凡,眼神带着一种最后的决绝:“但…路…更难走了…我…可能…撑不到…那里了…”
“别胡说!我们一起走!”林凡急道。
山鹰惨然一笑,摇摇头:“听着…林凡…K…和我…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特工…我们…是‘守夜人’…看守…‘门’的…守夜人…‘信天翁’…是钥匙孔…‘清道夫’…是修门的…而我们…不小心…把‘门’…弄出了一道缝…”
他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钥匙…在你身上…不是数据…是你…经历的…一切…你的…血…你的…‘回响’…才是…真正的…密钥…找到…‘锁孔’…阻止…‘门’被…打开…或者…彻底…关上它…”
他的话断断续续,信息量巨大,像重锤砸在林凡心上。守夜人?门?钥匙孔?他就是钥匙?
“锁孔…在哪?”林凡急问。
“阿雅…知道…或者…你脑子里的…‘回响’…会…指引你…”山鹰的气息越来越弱,“卫星电话…下次…再响…如果是…长震动…三短一长…就是…接应信号…频率…会…显示…坐标…”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睛也开始失去焦距。
“山鹰!撑住!”林凡摇晃着他。
山鹰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林凡的手,把那个“密钥”U盘死死按在他手心:“活下去…找到…答案…别…让K…白死…别…让…‘门’…开…”
他的手猛地一松,头歪向一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洞顶,失去了神采。呼吸,停止了。
林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山鹰…也死了。就死在他面前。
洞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水滴声和洞外的瀑布轰鸣。冰冷的绝望,比洞里的寒气更刺骨,瞬间淹没了林凡。
他呆呆地看着山鹰逐渐冰冷的尸体,又看看手里那枚沾血的U盘和漆黑的卫星电话。
守夜人…门…钥匙…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希望,所有的重担,一下子,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而他,只是一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残兵。
洞外,天色即将破晓。新的一天,对他而言,是更深的黑暗和更艰难的道路。他看了一眼洞口的水幕,那后面,是无数想要他命的敌人,和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而巨大的秘密。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U盘和电话。
活下去。找到答案。
他对着山鹰的尸体,低声说,像是对自己发誓。
然后,他挣扎着,开始在山鹰身上寻找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弹药、药品、食物。他要活下去,走出这个水帘洞,去那个叫勐古镇的地方,找一个叫阿雅的女人。
尽管,希望渺茫得如同这黎明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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