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内那团被强行揉合而成的“冰火面团”缓缓旋转,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受。玉笋小心翼翼地活动着手腕,不再是之前冰火交织的刺痛或麻木,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内蕴力量的饱胀感,仿佛胳膊里藏了一个不安分但又听话的小兽。
“嘿,还真成了!”她喜滋滋地,忍不住屈指一弹,想试试威力。
“别乱动!”薛驼子没好气地呵斥,“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半成品,看似平衡,内里依旧冲突激烈。你这一弹,万一打破了那点脆弱的平衡,是喷出冰碴子还是火星子可说不准,搞不好先把你自己这胳膊炸了!”
玉笋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把右手揣进怀里,如同抱了个易碎的宝贝,再不敢胡乱尝试。
玄真子调息片刻,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睁开眼,目光落在玉笋那小心翼翼护着的右臂上,感受着通过同息传来的、那团能量内部微妙的冲突与平衡,沉吟道:“此物……确是一把双刃剑。用之得当,或可克敌;用之不当,反噬其身。”
薛驼子点头:“正是此理。所以接下来,丫头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温养与掌控这‘冰火面团’。每日需以神念沟通,如同驯养烈马,使其渐渐熟悉你的气息,方能如臂使指。”他顿了顿,看向玄真子,“至于你小子,新灶虽立,却缺柴少火。方才借她冰火之力炼化‘三日断’,虽只消融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却也证明此路可行。如今她这异力已初步揉合,暴戾大减,或可尝试更温和的引导,为你这新灶,添上第一把稳定的‘薪柴’。”
“更温和的引导?”玄真子若有所思。
“不错。”薛驼子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直接渡送力量风险依旧。但若只是借她这‘冰火面团’旋转时自然散发出的、经过初步调和后的冰火余韵,通过同息效应,缓缓滋养你的五味灶台,或许可行。这如同文火慢炖,虽不及猛火建功快,却胜在安全稳妥,能稳步夯实你的根基。”
这个提议让玉笋和玄真子都心中一动。若能以此法持续为玄真子提供能量滋养,无疑能大大加速他道基的稳固,也为后续真正炼化剧毒和源种积累资本。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玉笋跃跃欲试,她对自己这“废臂”居然还能派上这等用场感到十分新奇。
两人再次相对而坐。这一次,无需玄真子主动引导,玉笋便尝试着去沟通右臂内的“冰火面团”。她凝神静气,想象着自己化作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安抚着那旋转的能量团,引导着它散发出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混合着冰凉与温暖的奇异波动。
这波动顺着同息纽带,缓缓流向玄真子。
玄真子立刻感受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体验。不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一种如同春风与秋露交织般的温和气息。这气息融入他体内,被他那脆弱的五味灶台小心翼翼地接引、吸收。
那微弱的生机火种,接触到这外来的、性质相对温和的“冰火余韵”,先是试探性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如同渴极的旅人遇到甘泉,开始贪婪地(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起来!
火种的光芒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点点。下方那由五味之力构筑的灶台虚影,也似乎随之稳固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有效!而且没有产生任何不适与反噬!
玉笋也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冰火面团”的自然散发,右臂那饱胀感似乎减轻了微乎其微的一丝,仿佛这本身也是一种对那能量团的锤炼与纯化过程。
“就是这样!保持这个节奏!不急不躁,细水长流!”薛驼子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状态,满意地点头。
破庙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映照着两人沉浸在一种玄妙能量循环中的身影。玉笋如同一个尽职尽责的小火炉,小心翼翼地调控着“火候”;玄真子则如同一个精打细算的管家,将每一丝外来能量都用于修补和壮大那新生的根基。
然而,好景不长。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玉笋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玄真子立刻察觉,通过同息传来的能量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好像……这‘面团’转得有点……快了?”玉笋不确定地感受着右臂内的变化。那原本缓慢旋转的冰火能量团,不知为何,旋转的速度似乎在自行加快!散发出的“冰火余韵”也随之变得浓郁了一丝!
虽然依旧在可控范围内,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玉笋有些措手不及。
玄真子也微微蹙眉,他能感觉到融入体内的能量变得稍显“活泼”,虽然尚未到冲击的程度,但也需更加小心地引导炼化。
薛驼子凑过来,仔细感知了一下玉笋右臂的情况,又看了看玄真子,若有所思:“莫非……是小子你体内那点生机火种,在持续吸收这冰火余韵后,反过来刺激了这能量团的本源?”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你这五味道基,虽初生脆弱,但本质极高,对同源或互补的能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与催化作用。这冰火异力虽与你属性不尽相同,但经过同息传递和初步揉合,已带上了一丝你的气息。它感知到你的‘需求’,自身活跃度便不自觉提升了!”
这个推断让玉笋和玄真子都感到有些惊讶。这“同息效应”与“冰火面团”的结合,竟会产生如此奇妙的连锁反应?
“那……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玉笋看着自己仿佛有了心跳般微微震动的右臂,心里有点发毛。
“福祸相依。”薛驼子眯着眼,“好处是,这般下去,为你小子‘添柴’的效率会自行缓慢提升。坏处是,丫头你需更加小心地掌控这‘面团’,防止它活跃过度,再次失控。这对你而言,既是压力,也是锤炼。”
玉笋闻言,小脸一苦,感觉自己这“火炉”的差事是越来越不好干了,还得随时防备着“炉子”自己加火。
玄真子沉默片刻,道:“稳妥起见,今日便到此为止。”
玉笋连忙点头,如蒙大赦,赶紧停止了能量输送,专心安抚右臂内那似乎有些“兴奋”的冰火面团。
薛驼子也表示同意:“循序渐进方是正理。你二人今日消耗皆是不小,尤其是小子你,初立道基便经历连番折腾,需好生温养。丫头你也需尽快熟悉这‘面团’的习性。”
夜色渐深,篝火渐弱。
玉笋靠着墙壁,一边用神念安抚着右臂,一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玩意儿……以后该不会真的变成活物吧?会不会哪天自己跑出来找吃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闭目调息的玄真子,月光透过破庙的缝隙洒在他侧脸上,那份惯常的冷硬似乎被虚弱柔和了些许。想起方才能量流转时那种奇妙的共生感,以及自己这胳膊居然能帮上忙,她心里又莫名地生出一丝微甜的、与酱肉无关的满足感来。
“算了,活物就活物吧,只要能帮这牛鼻子把伤治好……”她嘟囔着,将怀里(想象中的)宝贝胳膊抱得更紧了些,沉沉睡去。
玄真子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后,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她护着右臂的睡姿,又内视了一下自己体内那微有壮大、却因方才冰火余韵刺激而更显“饥饿”的生机火种,目光深邃。
前路依旧漫长,但这把意外得来的、“活”的冰火之柴,似乎正悄然改变着既定的轨迹。如何用好这把双刃剑,将是他与身边这小尼姑,接下来必须共同面对的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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